幾個華裔商人吃了一頓晚餐,向他們詢問米蘭銀行業的情況。其餘的時間,他要麼是躺在小旅館的開放式陽臺上曬太陽,要麼是去城郊的小教堂裡坐一坐。
半個月以後,元嘉提前回到了北城。
一回到家,元嘉就迫不及待地想起了高菲,並且迫不及待地想和她幽會。眼下,他和梅皓明一起瓜分了高菲——那個清雅高貴的女畫家。半個月以前,元嘉死乞白賴地央求高菲一起去歐洲休假,可是卻遭遇了冷冰冰的拒絕。他們好不容易才點燃了昔日舊情,好不容易才廝混到床上去,可是模糊不定的三角關係讓她舉棋不定。由於梅皓明橫亙在中間,他們只能偷偷摸摸地私下往來。
“真該像一個有種的男子漢那樣,將私有的女人從梅皓明手裡奪回來……真該像模像樣地跟梅皓明攤牌!”
可是,元嘉屢屢打了退堂鼓,壓根兒不敢讓梅皓明看出絲毫破綻。一邊是舉足輕重的生意夥伴,一邊是舊情難斷的昔日戀人,也難免讓元嘉左右為難。自從得知高菲與梅皓明的隱情以後,元嘉反而如痴如醉地深陷入往日戀情的美好回憶中。要知道——那些隨手扔掉的又被朋友撿起來據為己有的女人,往往都是男人們最美好的幻象。
日落以後,元嘉赤身裸體地躺在寬大的浴缸裡,一邊胡亂地幻想雲雨之事,一邊不停地撥打高菲的電話。他打算邀約她去荷蘭餐廳共進晚餐,而後談一談未來打算,而後美美地過上一夜。他還特意口服了一顆美國進口藥片,雖然傳說有致人失明的風險。元嘉焦躁不安地連續撥打了九遍電話,那一端一直沒有人接聽。他急匆匆地從浴缸裡跳出來,馬馬虎虎地將自己收拾乾淨,便打算親自去找高菲。
如理(2)
半個時辰以後,元嘉來到了日本風格的公寓大門外。他將車子停在了馬路對面的花店前,打算買一束新鮮的雛菊花。他從店員手裡接過花束的時候,就遠遠地看見了熟悉的身影——穿著深棕色襯衫的梅皓明,不緊不慢地從邁巴赫轎車裡鑽了出來,而後步履優雅地向黑白色調的公寓樓走去。顯而易見,他的生意夥伴又要捷足先登了。
“該死的侵略者……!”
元嘉不由自主地嘟囔了一句,而後悻悻地鑽進了轎車,將車子停靠在馬路邊的空地上。大約十幾分鍾以後,他又撥打了高菲的電話,依然沒有人接聽。他不禁長嘆一口氣,倍感失落地躺在轎車座椅上,滿腦袋胡思亂想起來——梅皓明肯定慢條斯理地脫光了高菲的衣服,溫文爾雅地吞噬了她的身體,像吃荷蘭式晚餐那樣淡然自若。
元嘉只好躲進車子裡耐心地熬上一會兒,直到梅皓明離開。天色已晚,馬路邊的歐式路燈也亮了起來。公寓大門外依然沒有什麼動靜,反而把元嘉熬得百無聊賴了。他點燃了大衛杜夫雪茄煙,慢悠悠地抽了起來,下意識地覺得應該換一個牌子的香菸了。以前,他顯然是受到梅皓明的影響才選定了大衛杜夫。坦白地說,元嘉並不想因為女人而怨恨梅皓明,可是內心深處的嫉妒卻不可遏止地悄悄滋生。女人——的確很容易讓男人之間翻臉不認人。
一陣尖利刺耳的汽車喇叭聲,粗暴地打斷了元嘉的思維,將他疲憊不堪的視線吸引過去。他無聊地探出了腦袋,往遠處的圓形廣場上張望,卻生生見到了一派新奇的景象:一輛不斷鳴笛的黑色豪華轎車,繞著大而壯觀的圓形廣場,窮追不捨地追攆一個白衣男子。那黑色豪華轎車猶如暴戾的怪獸,瘋西癲東地繞著廣場咆哮。那白衣男子猶如絕望無助的獵物,跌跌撞撞地繞著廣場喊救命。
元嘉不禁覺得新奇,便下車向前挪了幾步,也是要瞧得清楚仔細一些。廣場四周也漸漸地聚攏了瞧熱鬧的人群,熱熱鬧鬧地指指點點又評頭論足,儼然是鬥獸場裡的票友看客了。
“一個吃不飽飯的下崗工人,跟一個有錢的商人爭什麼呀……”
“他也是不小心!偏拿腳踏車撞了豪華轎車……那麼貴的進口轎車,就生生地給擦掉一大塊漆皮!他死活也賠不起了,別人能不跟他急嗎?”
“我想他是喝醉了!幹嗎老是繞著廣場轉悠?他們就這麼轉來繞去的,也是沒有看頭的……!”
“繞著圓形跑也是有道理的……後面的車子就不好追了,要不斷地拐大彎!若是他沿著直線跑,早就給撞死了……!”
人群中傳出的喧鬧爭執之聲,此起彼伏地聒噪著,竟然似一支亂中有序的歡樂進行曲了。那白衣男子再也沒有絲毫力氣逃奔,便撲通一聲雙膝跪地,直直地向著咆哮而來的黑色怪獸高喊饒命。那黑色怪獸當真停了下來,讓聒噪不休的人群也變得鴉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