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不見,我聽見了他身子擦過樹葉的聲音。宅子的主人大吼一聲也衝到視窗。
說時遲那時快,我看得分明,突然有一隻手臂——一隻女人的手臂——從樹叢中伸出一揚。與此同時,只聽男爵發出一聲可怕的慘叫——這一叫聲將永遠留在我的記憶中。他兩手緊捂住臉滿屋亂跑,頭在牆壁上砰砰亂撞。接著他倒在地毯上亂滾亂翻,一聲聲的尖叫在屋內迴響。
〃水!看在上帝的面上,拿水來啊!〃他叫著。
我從茶几上抄起一個水瓶朝他奔去。這時男管家和幾個男僕也趕來了。當我跪下一條腿把受傷者的臉轉向燈光時,有一個僕人昏了過去。硫酸已經腐蝕了整個面孔,從耳朵和下巴往下滴著。一隻眼已經蒙上白翳,另一隻紅腫起來。幾分鐘以前我還在讚賞的五官,如今已象一幅美妙的油畫被畫家用粗海綿抹亂。它們已模糊、變色、失去人形、異常可怖。
我簡短地解釋了一下剛才發生的投灑硫酸的情況。有幾個僕人爬上視窗,有的已經衝到草地上去,但是天色已黑,又下起雨來。受傷人在嗥叫之餘痛罵著那個灑硫酸的復仇者。
〃她就是那個女魔溫德!〃他大叫著,“這個魔鬼,她跑不了!跑不了!我的天哪,疼死我了〃我用油敷了他的臉,給他包紮,打了一針嗎啡。在這場災禍面前,他對我的懷疑全然消釋了,他緊緊拉著我的手,彷彿我能有力量把他那死魚般的眼睛救轉過來似的。要不是我想其他那咎由自取的罪惡一生,我也許會對這樣的美貌被毀之事灑下同情之淚的。而此時我對他那發燙的手心感到的是厭惡,所以當他的家庭醫生和會診專家前來接替我的時候,我感到鬆了一口氣。另外還來了一個警察巡官,我把自己的真實名片遞給了他。不這樣做不僅是愚蠢的,而且也沒有用,因為蘇格蘭場對我的面貌幾乎和對福爾摩斯同樣熟悉。然後我就離開了這座陰森可怕的住宅。不到一小時我就到達了貝克街。
福爾摩斯正坐在日常坐的安樂椅中,面色蒼白、筋疲力荊不僅是由於他的傷情,就連他那鋼鐵般的神經也被今晚的事件震驚了,他悚然地聽我敘述男爵的變形。
〃這就是罪惡的代價,華生,純粹是罪惡的代價!〃他說道。
〃早晚是這個結局。天曉得,這個人是惡貫滿盈的,〃他又說。隨後他從桌上拿起一個黃色的本子。〃這就是那個女人說的本子。要是這個本子不能打消這場婚事的話,那世界上恐怕什麼也無能為力了。但是這個本子是能夠達到目的的,一定能達到。這是任何一個有點自尊心的女人都不能容忍的。〃〃這是他的戀愛日記嗎?〃〃或者稱做他的淫亂日記,隨你怎麼叫都可以。那個女人第一次提到這本日記的時候,我已經知道它是一個有力的武器,只要我們能拿到它。當時我沒有說什麼,因為這個女人可能會走露風聲。但我一直在盤算著它。後來他們把我打傷,使我有機會讓男爵認為沒有必要防備我。這都是有利的。本來我打算多等幾天,但他的訪美加速了我的行動。他絕不會把這麼富有暴露性的檔案留在家裡。所以我們必須立即行動。夜間去偷它是不可能的,他防範很嚴。但是如果在晚上能把他的注意力吸住,那是一個好機會。這裡就用上你和你的藍色茶碟兒了。但我必須搞清楚這個本子到底放在什麼地方。我知道我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去行動,因為我的時間是受你的陶瓷知識的限制的。所以,在最後一刻我還是找來了這個女孩子。我怎麼會知道她偷偷地藏在懷裡的小包兒是什麼呢?我還以為她是為我的任務而來的,誰料想她還有自己的特殊任務。〃〃他已猜到我是你派來的了。〃〃就怕這個。但是你纏住他的時間已足夠讓我拿到日記,只是還不夠讓我安全逃走。——詹姆斯爵士,歡迎,歡迎!〃這位彬彬有禮的客人已經應邀而來了。他剛才一直在那裡全神貫注地傾聽福爾摩斯敘述事情的經過。
〃你真是創造了奇蹟,不折不扣的奇蹟!〃他聽完之後說道。〃不過如果傷勢真象華生醫生說的那樣嚴重,我們不用日記也足能打消這場婚姻了。〃福爾摩斯搖了搖頭。
〃象德·梅爾維爾這類的女人是不會這樣行事的。她只會把他當做一個毀了形的殉道者而更加愛他。不,絕不是他的外形,而是他的道德,那才是我們要摧毀的物件。這本日記會使她醒悟過來,我看它是世界上唯一能使她冷靜的東西。這是他親筆寫的日記,她怎麼也會相信的。〃詹姆斯爵士把日記和珍貴茶碟都拿走了。由於我還有自己的事要辦,就同他一起出來到了街上。一輛馬車在等候。他跳上車,對戴帽徽的車伕匆忙地發了一句話,就急急駛去了。
他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