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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娘拽著沈菊年的手,娘倆鑽一個被窩裡說體己話,無外乎誰家的兒郎初長成,是個好物件,哪家的閨女嫁了什麼樣的人,生了個大胖小子……
沈菊年靜靜聽著,不時點個頭。
“你那小師叔,真是個天仙似的人物。”
沈菊年嗯了一聲,點點頭。他本來就是。他自身是水墨丹青,卻要用千山暮雪做背景,總如此,也襯不出他的清絕孤寂。
“往我們屋裡那一站,我們立刻卑微得沒影兒了!”
沈菊年又點點頭,他總是讓人自慚形穢的。
“所以啊,還是那郭大路靠譜……”
沈菊年抬了抬眼,看向自家孃親。活了一大把年紀,平時裝糊塗,其實,她看在眼裡,心裡明鏡似的。
“娘,我知道的。”她也就片刻的胡思亂想,一覺醒來,她還是沈菊年,平平凡凡的沈菊年。
郭大路是個憨實的青年,個子挺高,挺壯,濃眉大眼,有一種泥土的樸實氣息。看著沈菊年的時候,微微黝黑的臉上竟浮上了點紅暈,臉埋得更低了。
“俺……俺叫郭大路……”羞赧的青年聲音有些結巴,媒人哎喲了一聲,打著圓場。這媒人是劉媽兼職的,鄉里鄉親,鋪路搭橋,牽牽紅線,收點銀錢,也是做件好事。
媒人的話,跟廣告似的,信了三成,你就是上當了。沈菊年自己有眼睛,看得出來郭大路是個什麼樣的人。他不算聰明,但絕不愚鈍。他的目光堅毅,是個踏實堅韌的人。他目不斜視,是個正直老實的人。他雖然看上去很靦腆怕事,但沈菊年知道,他這樣的男人,在該出手時,絕不會手軟。他會保護他的家人。
這就夠了。
沈菊年笑了笑,郭大路看得一怔,臉上更紅了幾分。
十里八鄉的,長得像沈菊年這樣清秀標誌的也不多,更何況是在大戶人家做過事的,年紀雖小,卻有一種大家的氣度,娶回去肯定是賢內助。
郭大路心想,她要能給他做媳婦,那是他七八輩子修來的福分了。
這事基本上就說定了,只是皇帝才剛駕崩,婚事得拖一拖,明年開春就差不多了。
離開春還有三個月,郭大路便常常過來沈家走動了,他身體壯實,幹起活來又快又利落,有他幫忙,沈父基本上就可以坐一旁納涼了。
“看到沒有,這就叫半子!”沈父笑得眯起眼睛,這日子過得越發快意了,他可以退下來抱孫子了!
“傻菊年,愣著幹什麼,去給他送水啊!”沈田氏塞了水壺到沈菊年手裡,推了她一把。
沈菊年無語地回頭望了她一眼,慢慢走到田間,郭大路正忙著,擦了把汗,忽然看到一雙小手託著水壺過來,輕聲道:“你渴了吧,喝點水……”
嗯……她和他不算熟,不過一回生二回熟吧。但是看著郭大路漲得通紅的臉,汗好像流得更快了,沈菊年就想,自己怎麼像在折騰他似的。
郭大路身形高大,沈菊年雖也不矮,卻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裡了。郭大路心想,俺未來媳婦真嬌小,真想抱抱她……
“爹,你看他倆多登對啊!”沈家寧笑著戳了他一肘子,“這郭大路,是個好女婿!”
“那當然了!”沈父眼一瞪,“你爹親自挑的能不好!”
沈大娘不說話,心裡卻有其他想法。
到了晚上,沈大娘逮住沈菊年問:“你那玉鐲子哪裡去了?”
沈菊年一驚,答道:“我摔碎了……”
“我知道你摔碎了,另一半呢?”她早在她枕頭底下看到那半截玉鐲子了。
沈菊年靜了靜,答道:“我送人了,拿不回來了,娘,算了吧。”
沈大娘嘆了口氣,“送給你小師叔了吧。”
“娘,我當時沒多想其他的。”沈菊年辯解道。
“就是沒想才麻煩啊……”沈大娘嘆著氣,也不多說了,邁著步子回屋,留下沈菊年一人怔然沉默。
沒想,才麻煩?
反正也沒什麼機會再見了,又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等春暖花開,成親了,她人生也算告一段落了,以往種種人和事,只能是回憶了。
到了年關,梁伯回了村,往年都是沈菊年拖他給家裡帶信,這次,他卻給沈菊年帶來了信。
七小姐病了,病得挺嚴重,說是想見沈菊年一面。
沈菊年心裡一驚,也沒等上過年了,收拾了幾件衣服,第二日便隨梁伯回了金陵。
一進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