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站在朱宣面前,兩個狂生倒沒有了急躁,只是靜靜看著朱宣,眼睛裡不無悲傷,彷彿朱宣的話才是最後一錘定音。
“聖命難違。”朱宣只淡淡說出來這四個字,看著兩個狂生安靜地站在那裡流下眼淚來。
毅將軍恭敬地站在父親面前回父親的話,房裡一時寂靜,只有兩個書生偶爾的一星半點兒泣聲。
“我聽著還可以聽,以後要用功。”朱宣溫和地對毅將軍道:“出去吧,看你母親給你在煮什麼好吃的。”毅將軍答應一聲,轉過身來目不斜視的走出門去。
高打門簾的是烏珍,等毅將軍出去以後,這才跟出去把門簾放下來。身後那一聲門簾輕響後,毅將軍已經是一蹦三跳往廚房去,扒到門就開始探頭:“父親問母親給我做什麼好吃的?”
然後就對著母親笑嘻嘻:“父親說我學的還可以。母親給我什麼,是一個荷包還是一雙鞋。畢先生說天一下子就會很暖和很暖和,我路上還戴著這個厚帽子不成?”
廚房裡的幫忙的如音和朱祿都笑起來,如音對毅將軍笑道:“眼下只有小王爺一個人在王妃面前,當然是事事先給小王爺弄。”
捲起衣袖在油煙中的妙姐兒也是帶笑看一眼兒子:“衣服帽頭兒正在準備呢,弄好了就給你。你餓了,讓如音先弄點兒給你吃。”
為防油煙,頭上青紗覆著青絲,身上也是另披一件衣服,捲起衣袖露出一雙皓腕的妙姐兒一掃剛才為書生沮喪的心情,含笑看著毅將軍跟在如音身後:“這個多要一點兒,”再回身看朱祿:“祿大叔燙點兒酒來,母親先做好的,當然是先給父親吃。”
朱祿怕不穩便,用一個托盤託著這一小碟子吃的和一小壺兒酒,送毅將軍到廊上,才把托盤交到他手上,不忘交待一聲兒:“慢慢走。”
這才高高打起門簾,看著毅將軍拿進去,站在門外聽著的朱祿聽到毅將軍走進去,走到王爺面前:“母親做的,先請父親嘗過。”
朱宣當然是一心的歡喜,托盤上有一雙銀筷,拿在手裡嘗一口,才對兒子笑道:“你出去自己吃吧,把酒放在這裡。”把那一小壺兒酒取下來放在一旁,也是交待兒子:“慢些兒走。”
這樣的小孩子倒是人人會喜歡。朱宣命毅將軍出去,這才對兩個還在悲傷中的書生道:“這一科不成,下一科再是,男兒漢哪裡這許多眼淚,又不是女人。”
“知道,知道,”榮俊和方裕生一面答應著,一面只是流眼淚。朱宣看得頗不耐煩,而且想笑,妙姐兒的眼淚還能看一看,兩個大男人卻在這裡哭。
當下沉著臉道:“回自己房裡哭去吧,晚上有酒,哭完了讓人請你們去。”不就是這科功名沒有中,天下的書生不中的多,都流眼淚可以堆成河。
“我們聯名上書,不可以這樣對待天下的書生。”方裕生邊流淚邊說出來。已經有人要籌劃此事。
朱宣一聽這話,更是冷冷地道:“聽我一句話,今兒晚上擺送行酒,明天你們,就回鄉去吧。”看著兩個書生出門去,朱宣這才拿起來兒子剛才送進來的小小刻梅花的銀酒壺,也不用倒,對著酒壺嘴就喝一口,兒子吃東西還想著老子,想來這一次回去不會再說老子偏心眼兒。
榮俊和方裕生只能出門來,一半心思是對朱宣的羨慕,羨慕他的權勢地位財富,還有一個這麼好的兒子,小小年紀就知道要吃東西先給父親;
另一半心思還是為自己這一科沒有上演拾青紫如拾草芥而難過,出得房門來,看到剛才在朱宣面前聽話懂事的毅將軍在院子裡正在蹦噠的歡。
朱祿手裡端著吃的跟在後面,毅將軍手裡又重拎哥哥朱睿給的彈弓,這次不是打鳥了,而是練準頭,專門打樹枝。
一彈弓過去,樹葉嘩啦啦一陣響,掉得一院子都是樹葉,樹葉掉下來時,再來陣微風,乾淨的院落裡立即到處都是凌亂的樹葉。
有幾片樹葉隨風捲舞,落到一門心事的榮俊和方裕生頭上,兩個書生這時候覺得這小孩也沒有那麼可愛了。在父親面前一個樣子,離開父親面前又是一個樣子。
被這樣一鬧,出得門來,榮俊和方裕生象是沒有剛才那樣悲傷,心裡還是不舒服,兩個人先不回隔壁房裡,出門往古街上逛,一面嘴裡嘀嘀咕。
榮俊道:“想來朱大哥是父萌,所以不知道趕考人的辛苦,”方裕生也把話頭接過來,接下去道:“我要是到朱大哥那樣的位置,我就會為天下書生盡一句言。”
突然方裕生道:“老榮你弄錯了,我記得朱大哥應該是中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