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李世民犯了難,房玄齡和王?是自己親信的大臣,二人素來謹慎且忠心為上,按理不該發生這樣的事兒,然權萬紀和李仁發言之鑿鑿,應該不是無端之語。
李世民有心想叫來房玄齡和王?責怪一番,又怕不妥當,遂使人叫來魏徵問詢。
魏徵知道事件的來龍去脈,當即說道:“玄齡與王?皆是朝廷舊臣,素以忠直聞名,為陛下信任。
他們考課眾官,京官與外官相加,總數有千名以上,其間若有一二人之考課與事實不符,亦屬正常。”
“若按魏卿的意思,朕沒必要去查問他們?”
“是呀。
臣以為玄齡與王?非為阿私,若果是事實,陛下也不便直言相斥於朝廷,可委婉轉告令其駁正;若所諫者其言虛妄,須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句話,即會挫傷玄齡和王?心智,更為不美。
陛下,臣這樣說,非是偏愛他們,是從該事的大處著眼。”
“嗯,如此,朕就按下不問。
魏卿,朕一直以為你遇事直抒胸臆,沒有任何顧忌,然從這件事上來看,你並非一杆子直到底哩。”
魏徵不直接回答李世民的話,反問道:“臣想向陛下舉奏之人,定是那權萬紀了。
是嗎?”
李世民點頭。
魏徵接著說道:“陛下,臣每每舉諫,皆從事件大處著眼,不拘泥於細枝末節,這就是臣與權萬紀的差別所在。
恕臣直言,權萬紀的話有時候言過其實,請陛下聞奏時三思。”
“權萬紀近年來恪守本職,隨時察群臣之失,其所上奏章,數量列群臣之首。
魏卿,別是因為他搶了你的風頭,因而嫉妒吧?”
魏徵拱手道:“陛下此話言重了。
臣以諫諍聞名,本意是開群臣諫諍之風氣,至於有人具超臣之能,他們一樣為國效力,臣見之惟有欣喜,哪有一點嫉妒的念頭。
權萬紀與李仁發固然勤勉,然有兩處地方與臣等不同,臣心裡委實擔憂。”
“有什麼地方不同?”
“第一點,他們的心機有了偏差。
他們主糾察百官之失,卻忘記了‘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主旨,一味去查訪百官的錯處,不問產生的原因。
這樣一來,他們挾陛下之威,視百官如草芥,勢必造成百官戰戰兢兢,驚懼不安,使他們畏手畏腳,做事只求平安,不敢有錯。
陛下,什麼人才沒有錯呢?不幹事的人永遠都沒有錯,幹事的人必然有錯,且幹事越多,錯處難免越多。
難道,他們想使百官成為不幹事之人嗎?如此,天下大事與庶務,誰來替陛下辦理?由此來看,權萬紀他們以卑小之心態,惟查錯處,不思大道,就失了為人臣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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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皇動怒斥佞臣 戴胄辭世留英名(2)
李世民微笑道:“你說得有道理,然群臣之失總要有人去查,至於如何處理,還要由朕來斷之。
此點不用多說,你接著說第二點。”
“第二點,權萬紀和李仁發這樣做的目的,想以此來向陛下邀功,以圖仕進。
以此例為證,玄齡與王?考官之時,他們作為侍御史同堂考課。
既然以為不妥,緣何不當堂向玄齡提出?反而當面不說,回去後具狀向陛下邀功。
從此點上就可看出他們心術不正,請陛下明察。”
李世民一時默默不語;覺得此二人的心地確實有些陰暗,然二人畢竟是自己欣賞的耳目,他現在還轉不過彎兒來。
魏徵見李世民不以為然,不想再多說,遂躬身退下。
魏徵走後,李世民仔細品咂他剛才說過的話,覺得有些道理,但覺權萬紀和李仁發也沒有錯,遂丟手不問。
這次錯殺張蘊古之後,他大為震動,想起了魏徵當初之語,心裡對權萬紀和李仁發就有了些許疑問。
事情也很湊巧,房玄齡不知怎麼惹起了權萬紀和李仁發的怒火,二人先是蒐集了房玄齡的一些小錯處,具成一折,又聯手寫了一篇《拔士論》,其中的主要意思是人之思慮有限,一個人不可以總管數職,以此來說明房玄齡居要職而不能稱其職,隱含有換掉房玄齡的意思。
李世民看罷他們的奏章,很長時間沒有說話,然後讓人喚來魏徵和馬周。
二人入殿施禮之後,李世民令將權、李二人的奏章交給他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