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溼透卻沒有一點畏縮和狼狽的樣子,對,就是那樣,一直到後來都未曾改變過的,優雅,悠閒,悠然自得。
半晌,似乎是奇怪於撐開了傘的人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那個男孩才留意到張桃的目光。
他側過臉來,微微一笑。
張桃記得那個時候,自己分明聽到了身後的門裡傳來了細微的風聲。——控制著場的力量失去了平衡,蘇富拉比內已經一千年不曾下過雨的場,在那一瞬間大雨滂沱。
——靈媒?
“我擋著你了嗎?”看著原地不動的張桃,男孩的眼神裡並沒有什麼戒備,好像不經意似的抬眸望了來人一眼,往旁邊一讓,微笑道:“請。”
直到許多年後,張桃想起那個孩子的眼神,依舊覺得後心微微泛涼。
略略上挑的鳳眼,並不凌厲的目光。漫不經心,霧籠寒潭,像是某種存在了久遠的寶石。沒有什麼含義,但就是看得人心驚。
張桃甚至覺得自己產生了錯覺,眼前的人不是無處可去的雨客,而是某位亂世中的王。
男孩看著持傘的男人,懶洋洋地問:“怎麼了?”
“不,沒什麼。”張桃把傘舉過男孩的頭頂,做了個請的姿勢,“想去哪?我送你。”
男孩愣了一下,仍舊是禮貌地微笑:“我並沒有在躲雨,先生。”
“我知道。”張桃說。“——想好了嗎?我送你。”
“你送我?”男孩眯起眼睛,長長的睫毛略微翹起輕蔑的弧度。
“去哪?”張桃依然問這句。
男孩慢慢抬起手臂,伸出一隻手指,指向雨幕之中。
“去未來。”他說道,“我的那個未來。”聲音清幽中有細細的沙啞。
“哦,是非去不可了。”張桃抬頭看了看雨勢,又問,“知道怎麼去嗎?”
“不知道。”男孩說。
“我送你。”張桃說。
“未來是不會變的。”男孩挨著牆壁蹲下來,悠閒地看著雨,“我不管怎麼走,一樣會到不是嗎。”
“那麼我的店門口,只是你其中的一站羅?”張桃笑問。
“是。”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在該知道的時候知道。”
張桃收起傘,單膝著地,蹲下來,在男孩的面前,和他的視線持平。
“——我送你。”他笑著對他說。
“我的未來,你知道是什麼嗎?”男孩看了看張桃,突然問,“很多人要為了我的未來犧牲,但我還是非去不可。——像這樣的未來。”
“不是和你一起去。我不是註定的人。”張桃的視線沒有離開過他的眼睛,清晰地重複那句話,“我只是送你。”
“我們衝撞的話,也許你的未來就會變了哦。”男孩翹手聳肩,“我的未來卻不會變。它可能真的太強了,我試過,不會變的。變的都是別人。”
“我說過了,那只是因為他們也不是註定的人。”張桃笑道,“我並不懼怕被你所改變,所以——我可以送你。”
男孩不解地望著這個衣著華麗笑容曖昧的奇怪男人。
“既然你也知道我無論如何都會到達同一個未來,”他問,“你何必送我呢?”
“我沒說送你去你的未來。”張桃道。
“那麼去哪裡?”
“送你去遇見那個註定的人。”
“是嗎?”
“只要那個人出現……”
“好吧。”男孩伸出手,放在了張桃的手心裡。
張桃輕輕握住。
主從契約。
達成。
此契約會在“註定的人”到來之時期滿並解除。
“只要那個人出現,”張桃重新撐開傘,遮住了兩個人。“這一切都會有所改變了。”
並沒有不可改變的東西。
名字是可以改變的,未來也是。
{07}
“如何?這是不是那個故事裡缺的那一環?”張桃抬起臉來,笑眯眯地望著我和綾人。
九歲那個人離開藤堂家。
十四歲,又離開千代家。
二十歲時再次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十五到十九歲,整整六年,在沒有人想起他來的時候,未來還是在緩緩推進。
那缺失的一環,關鍵詞是張桃。店。契約。以及未來。
張桃緩緩吐出一口煙,把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