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些竹椽雜草,燒的猛,熄的也快,但夷平的灰燼中仍然閃著火星,冒著青為煙。
靠山的峭壁下,西側的矮林裡,這時忽然閃出十幾條人影,每人手執長鉤一柄,在火場四周散了開來,用長鉤在灰燼中翻攪。
“怎麼沒見屍體呢?”一個漢子說。
“這樣一場大火,哪裡還有屍體。”另一個漢子說:“也許只有骨頭。”
“骨頭呢?”
“骨頭燒完的吧?”先說話的那漢子道;“比方說大腿骨,頭蓋骨……”
類大釗心頭一寒,想到剛才或不是丁開有那把匕首,此刻豈不是剩幾根骨頭。
剛才在烈焰飛騰中他並沒想到被活活燒的可怕,此刻倒有點毛骨悚然。
睜目望去,只見火場一側站著個身材魁悟的青衣壯漢,像是領頭人物,正在指手劃腳。
“剛才火起之時;誰見到有人逃走?”
“逃走?”一個手執長鉤的漢子道:“除非他長了翅膀。”
“長了翅膀也不成。”另一個介面道:“除非他是土行孫借了土遁。”
“真的沒人見到?”好壯漢再問。
“咱們二十幾個人四面一齊縱火。”眾人紛紛說:“除了煙、除了火,鬼影都沒有。”
“人死變鬼,怎麼沒有鬼影子。”有幾個哈哈大笑:“只是咱們沒法瞧見罷了。”
“好。”那壯漢道;“咱們回去稟夫人。”
還搜不搜?有人問。
“此刻餘燼未熄,到天亮了再說。”那壯漢轉過身子直向懸崖下走去。
懸崖之下,黑越越陰森沉沉,目力辨景物,丁開作了個手式,當先走去,類大釗明白他的意思,必是跟蹤那個壯漢,因為這壯漢剛才說要去稟夫人。
這夫人當然是白夫人。
懸壁下薜蘿倒垂,藤葛嚴生,丁開和類大釗繞道尋到崖下,竟然杳無人跡。
不但沒有見到白夫人,連剛才那壯沒竟也不見。
“怪啦。”類大釗睜大眼睛:莫非鑽到石縫裡去了。”
“這個你說對了。”丁開盯著那些倒垂的藤蔓。
“對了?”類大釗一臉茫然。
丁開走了過去,伸手拔開藤蔓,壁立的懸崖上果然有條裂縫,這巨大的石縫同約數丈,一直裂到崖腳,可容兩人並肩而人。
此時四更已過,天色慾明未,黝黑的石縫裡深不可測。
“走,進去。”丁開舉步而入。
他目力銳敏,在微弱的星光反照下,常人不能辨物,他卻看見到一丈以外。
裂縫儼然一座石洞,鑑有人工石蹬,向上升去。
丁開在前,經拾級而登,類大釗緊隨在後,亦步亦趨,約莫百餘級,豁然開良,舉頭可見星光。
原來這是條隧道,一直通到崖頭。
此刻東方愷已露魚白,曉色將起。崖頭傳來人語,先是一個清脆的聲音。
“什麼都沒尋到?”
“啟稟夫人。”另—個粗重的聲音道:“火勢太猛,只怕已燒成了灰。”
“真的?”
“屬下業已吩咐下去,等到天色大亮之後,再行搜查一遍,看看找不找得以幾塊骨頭。”
“你沒確定沒有漏網?”
“夫人,這怎麼會?”那人說:“二十幾個人,四十幾雙眼睛……”
“好,你下去,天亮了再搜。”
“是,”
丁開—接類大釗,找了下凹入的部位,兩個人屏息靜氣,緊貼洞壁—角。
外面天色雖已粉亮,石窟中依然幽暗如墨,那人摸索而下,正好和丁開等兩人擦身而過。
婁大釗霍地趕快,橫裡削出一掌,掌緣劃過那人的咽喉。
卜通。—聲?那人翻身栽倒,卜通卜通,順著石磴一路滾了下去。
“你……”丁開低喝—聲。
“怎麼?”婁大釗怒道:“咱們差點剩幾根骨頭,難道還要充好好先生?”
丁開不響,他知道類大釗沒錯,而他自己此刻,不也正在要找白夫人算帳嗎?
此地若非遊覽勝地,必是騷人雅士行吟憩息之的不介隧道中鑑有石磴,崖頂上居然還有座六角涼亭,俯瞰崖下幽谷,一片青蔥。
一個白衣中年婦人丰容盛飾,斜倚欄杆而坐,蜜兒侍立—側。
這不消說,她就是白夫人。 “小丁也許真的沒死。”蜜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