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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抽泣著,喘息著。

克雷格真想衝這姑娘大喊,但是他不能,他必須保持平靜,至少要讓遠處的人看著是這樣。他用極低的但嚴厲的聲音道:“那阿里克斯死了就公平嗎?還有那些已經死了,和將要死去的人,對他們公平嗎?卡爾森,這是戰爭,我是奉命而來。”

卡爾森沒再說話,克雷格的襯衣已經被她的淚水溼了一大片。

卡爾森的臥室在二樓東面,佈置得樸素簡潔,唯獨一張四柱大床引人注目。克雷格把卡爾森放到床上,幫她擦去眼淚:“不要這樣,你讓人很擔心。”

“沒事,都習慣了。”卡爾森想擠出一點微笑,她已經精疲力竭了。

“睡吧,睡醒了,就好了。”等卡爾森睡著,克雷格還注視著她:我冒著生命危險,終於找到了你,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生活對於你來說太沉重了。

晚餐時,卡爾森沒來,將軍很是擔心,克雷格也是。晚餐後,將軍就急於上樓去看望卡爾森。看得出將軍夫婦非常疼愛自己的孫女。

夫人提議克雷格陪她出去走走,她好像有話要對克雷格說。德國的夏天,白晝很長,晚上八點,天色還亮得很。小樓的後面,有一個斜坡,斜坡的盡頭是一個不大的湖,一條鵝卵石路從露臺開始,繞過游泳池、網球場,直接通向湖邊碼頭。碼頭邊有一條小船,現在,湖上有點起風了,小船在碧波中盪漾,但他漂不遠,它的纜繩系在碼頭的木樁上。

克雷格陪夫人一起來到碼頭,夫人對克雷格說:“你看見了,阿里克斯,卡拉的情況不是太好,我們很為她擔心。”

“她出了什麼事?”

“這孩子真是多災多難。兩個月前,卡拉去參加學校的舞會。你沒看見,她那天有多美,多麼迷人。可沒想到就那天出了事。

“那天晚上,天氣很不好,後來又下起了暴雨。也許是路滑,卡拉從學校的臺階上摔了下去。摔得很重,斷了兩根肋骨,後來又得了肺炎,差點死了。在醫院裡住了一個多月,這才好一點。想想真是可怕,我們差點就失去了她。”

“沒想到,她受了這麼多苦。”

“現在,她的身體在一天天好起來,但我和路德維西越來越擔心她的精神狀況。她總是很憂鬱,昏昏沉沉的。”

“是因為病痛嗎?”

“不應該啊!那時候,她疼得幾乎徹夜難眠,一躺下,就咳得厲害,喘不上氣,看著她那樣受苦,真叫人揪心。但就是那時候,她的精神也沒有像現在這樣糟。”

“會不會是因為用了什麼藥?一些止痛、鎮靜的藥物長期使用會有這樣的副作用。”

“這點我們也考慮過了。當時為了給她止痛,幫助她睡覺,用過一些嗎啡,但用的時間不長。卡拉很要強,稍微好一點,她就堅決不再用嗎啡了。

“也許,是她太孤獨了。她在這兒幾乎沒朋友。開始時,你和約翰每次來信都會使她開心好一陣子,後來信不通了,她就很少再有快樂了。戰爭開始後,路德維西同我講過:我們是不是不應該讓她回來。嗨!”夫人輕輕地嘆了口氣,“現在已經晚了。”

“但是留在英國也不見得好。英國遲早也會是我們的。”

夫人苦笑了一下,拍拍克雷格的手:“阿里克斯,我的孩子,我明白你現在的心情,你也受苦了。”

克雷格陪夫人往回走,夫人邊走邊說:“你看,這裡多美。以前,卡拉幾乎每天都要游泳,路德維西不忙時,她們就一起遊,一起打網球。有時我們劃小船,在湖裡釣魚。卡拉回來以後,我們有多高興,整個家都不一樣了。可是今年,路德維西幾乎天天都在部裡,很少回家;卡拉又出了這樣的事,再沒有人游泳、打球了,划船、釣魚就更別想了。阿里克斯 ,有時我真覺得很累。不過現在好了,有你在,我相信卡拉會很快好起來,仗也會打完的,到那時,我們這個家又能恢復從前的樣子了。”

不論哪一個國家,哪一個民族,當遇到苦難和不幸時,默默承擔重任的都是母親。克雷格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媽媽,她對自己的情況一無所知,不知道自己已來到德國,但她每天都同樣承受著可能失去兒子的痛苦。想到母親,克雷格也不免動容。

夫人看到克雷格有些激動,忙說:“你回家了,阿里克斯,不要再想以前的事了。先安心地住下,過些日子再說。”

夫人先進去了,克雷格在露臺的藤椅裡坐下,他還想再呆會兒。

他點起一支菸,一抬頭,正看見二樓卡爾森臥室的窗子,窗子已經亮起了燈。屋裡沒人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