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傷不夠重麼?”
“除了這杯中之物,阿夜在這世上便再無可戀了。許久不碰它,可難受呢。”這句是實話,自她十五歲那年碰過這令人迷醉的芬芳液體之後,就上癮了。世人怎樣也料想不到,這天仙似的女子,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酒鬼。
“你這孩子,小小年紀也學老人家滄桑麼?若真是活得膩了,師伯便替你解了這痛苦如何?”玉離禪的微笑仍是不變,語氣仍是輕緩,可雙眸卻不似之前的空茫,隱隱顯現出的,缺是怒意。十六年來,日日誦經,壓下心中鬱結怒炎,斷了絕望痴戀,修得這六根清淨,八方不動,此刻,卻為這小女子動了氣。
司空夜仍是好笑的看看他,以玉離禪的功力,江湖上無人能夠與之抗衡,饒是她相思林主司空夜,他的怒意,仍不是她一個後生小輩可以承受得起的。
可她,偏不怕他。
“你又不捨得,何必說這些個話。”與他對視了半晌,悻悻的轉過臉將頭埋在膝蓋間,悶悶的出聲。
聽了這挑釁的話,玉離禪愣了一會兒,報以一笑。“我不捨得,你不也不忍心麼?”
目光落在她光潔的左手,此刻在山中,她並沒有帶著手套,一道詭異的黑色花紋從袖中蜿蜒而出,似靈動蛇影,遊過她手背,妖異的盤踞在她的中指。
“你練這蠱王,若只是為了給她施忘情咒,便太辱沒你的十年時間。”
“她是這世上最後記得你的女子,做晚輩的,怎麼可以這般不孝?”抬起頭,她笑得放肆,那瞬間,陰鬱的臉都燦爛起來。一人竟痴情至此,連她也動容了。玉離禪是她的魔,她的劫,忘記他,阿那飛瓊還有半輩子可以過,她雖為樓蘭國教的女子,卻仍值得她耗費渾身真氣,為她洗去她的痴念,還她一個清靜的世界。
“我本以為,你會選擇簡單的方法。”阿那飛瓊雖貴為樓蘭國教護法,自小修習武藝,卻仍比不上相思林嫡傳的劍術,司空夜有月剎在手,要殺她斷不是難事。
“本來是的,可是見了她,我終究不忍。”
阿那飛瓊本是樓蘭王的女兒,自出生便入國教,侍奉上主,早在二十年前,已是樓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國教神女的不二人選。她經年不踏出神殿一步,終日禮佛練武,不知世故。忽一日,在去法華寺祈福途中,救了在大漠中迷途師去知覺的玉離禪,一顆心就此掉了,再也沒有找回來。
大漠女子多剛烈,愛上了,便奮不顧身了。執著的要嫁予他,便要脫離國教,恢復自由身。因此,她受教中重責,廷杖三日,等玉離禪見到她,她已奄奄一息,身上的鮮血染紅她親手織就的彩色嫁衣,她苦撐著,只為對他說一句話:禪郎,我可以嫁給你了。
然而,這如海般深情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至少,對於一個不愛她的男子來說,只是負累。
爾後,玉離禪詐死,就此離開紅塵。
阿那飛瓊無處可去,幸而樓蘭國教仍將她收歸教中,但她終究是失了神女尊貴的位置,發誓終身侍奉上主,成為國教護法。
本以為這世間的人會隨著時間,將他遺忘,可阿那飛瓊,終究是阿那飛瓊。可看來,這深情,她終是不悔。
“這本是相思林欠了她的,由我來還,不是很好麼。”司空夜低喃,喉頭又一陣騷動,忍不住咳了出來。
玉離禪從袖中掏出個白瓷瓶子,拔了蓋喂到她嘴前。“這咳一定要忍著,決不能咳出來。”
司空夜吸了幾口濃稠的黑色漿液,將其含在喉嚨口,深吸幾口氣,但覺一絲清涼自咽喉緩緩向肺部流淌,胸中的騷動這才漸漸平息下來。
幼年時的那碗毒湯,沒能取走她的性命,卻毀了她半邊的肺,自此,今後她的人生總是伴隨著呼吸的哽咽,咳出的血,同時,她也因此獲得一個全新的人生。每當想起這件事情,她總是自嘲,想要有所得,必先有所失,捨得捨得,大抵如此。
“本來寰情鎖能壓制你胸中的溼瘴,你令你與常人無疑,居然被你震碎了。”玉離禪搖搖頭。寰情鎖可算當世奇珍,相傳前人自崑崙山山脈之間無意所得,玉溫潤,隱有熒光,其質地堅硬,一時間無能工巧匠琢之。爾後,百年前的名匠相毅將其琢磨成鴛鴦玉佩,寓意天長地久,這才真正流傳於世了。
“我也沒想到忘情蠱的波動如此之巨,會連它也給震碎了,早知道,我一定卸下來再打。”司空夜皺皺眉頭。戴上寰情鎖,她便能如常人一般不咳不喘,比仙丹還靈。初儂細心的替她將所有碎片收集在一個綢布袋讓她貼身帶著,但碎了畢竟是碎了,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