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司空夜與柳株瑤是旗鼓相當的,卻想不到,柳株瑤根本沒有一絲的勝算。”
寒徵隆看著他,不說話。
“一個邢風便已佔了半壁,沒想到,唐初儂都是她的人,一武一文,已盡得相思林。”
柳株瑤在江湖上的名頭雖響,這些年來也頗結識了一些人物,但那始終是虛的。而司空夜聰明得多,那相思林大統領,相思林眾門人皆聽他一聲號令,香泠閣主人,相思林半數產業由她一人掌握,得此二人,已經等於將相思林牢牢握在手裡了。
“相思林這一代的主人,似乎不會比上代的遜色了。”半晌,寒徵隆開了口,卻是句無關痛癢的廢話。“若是我,我也會期望柳株瑤繼任林主的。那種誇誇其談之輩,並不足以畏懼。”
“那司空姑娘,著實厲害呢。”
“你似頗有興趣。”
“柳株瑤劍風雖凌厲,卻失了真髓,快劍並不稀罕,但攝人心魄的劍,就要命了。司空夜那一手醉花雨是得了相思林真傳的。真正的對手,或許,會是她。”寒徵宇本身,只是修習了寒家家傳的武功,雖常年跟隨師父研習謀略,卻也勤於練習,已至高手的境界。這劍的高低,自是一目瞭然。
“呵呵,”寒徵隆破天荒的開口笑起來,“對著這樣的女子,你能否下得去手?”
“……她是夜舞。若非要說相貌相似,我無話可說。可怎會有如此相似的二人又帶著如此相似的丫鬟?剛剛替她把劍送與殷婆婆的,分明是她的侍女知意。”
又沉默了許久,寒徵宇緩緩開口。
寒徵隆沒有答話。左手拇指不自覺地在左頰那一寸劍痕上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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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裡,仍是有一場宴席悄然進行了。
並不是見不得人的,香泠閣第一樓古墨軒已備下黃銅火爐,以小炭火煮著,熱湯翻滾,香氣逼人。各色菜餚擺上桌,等待享用。
八仙桌旁,依次坐了寒徵宇,寒徵隆,江蓮晝,司空夜,四人坐著,安靜的喝酒,偶爾寒暄幾句。他們沒有動筷,好修養的等待著最後那兩個座位上的人。這是個些微難堪的處境。若他們願意,即使只有酒,仍是可以熱火朝天的。但甫一上樓,司空夜即是一幅愛理不理的樣子,點頭致意,也不開口,抓起桌上的青瓷酒杯,小口小口的抿起酒來。
見狀,寒徵隆不逞多讓,也給自己斟上一杯,一口喝乾了。卻驚覺這便是相思林獨步武林的天下第一珍釀“人面桃花”,透明無色,馥郁芬芳。往年玄機島送上的,是自釀的,相思林原產的,卻是第一次喝到。他微笑,又斟了一杯。
寒徵宇見了,笑得分外開心,馬上跟著連喝好幾杯。
無奈之下,江蓮晝搖搖頭,瞟了一眼司空夜,伸手奪了酒壺的掌控權,以極滿極慢的速度往自己的青瓷杯中倒酒。待到那瓷杯將滿,從遠處傳來一聲清嘯。此時,專心喝酒的人終於一個個放下杯子,看向窗外。但見一人循夜色踏雪而來,待看清他高大的輪廓,已一晃站在諸人面前。
穆東峙,仍是一身灰色布衣,樸素得緊,但見他手裡緊緊夾了一樣毛茸茸的物事,眾人定睛一看,卻是珍貴的水貂毛皮,再一看,一個金光閃閃的小東西從毛皮中蹦了出來。不對,不該叫小東西,該是個姑娘。個子小小的,滿臉燦爛的笑容,自她出現,這壓抑晦暗的閣樓頓時變得蓬蓽生輝起來。
至此,東廬神隱,南海玄機,西嶺相思,北原寒極四大家族掌門人齊聚一堂。如是往日,這四人若要聚齊,該是盛事中的盛事了,卻沒想到在這般的冬夜,悄無聲息的聚在一桌火鍋前。
“大哥,二姐!我們來了!”那小姑娘也不顧有旁人在場,一頭向那孿生兄妹撲了過去。“二姐!你今天真是漂亮呢!”
穆東峙站定,放下手中贅物,環顧四周,卻在目光掠過司空夜卻狠狠愣了一下。半晌,才緩得勁來:“司空姑娘,我與曉兒已聽說比武之事,先恭喜司空姑娘繼任相思林主。”
司空夜看看他,仍是未答話,只是斜著眼,緩緩將手中酒喝乾了。
穆東峙一代大俠,所過之處無不夾道歡迎,何曾受過這般的輕慢。他倒也不在意,不動聲色走到桌前坐下,“各位,穆某來晚了,該罰酒三杯。”
“穆兄,不必如此拘禮,這只是平常的家宴,隨意吧。”江蓮晝親自起身為穆東峙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