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誥是安徽涇縣人,監生出身。1857年由湖南辰沅永靖道道員升任廣西按察使。1858年開缺為候補按察使,仍留湖南辰沅永靖道本任。1860年石達開進軍四川之後,咸豐急調湖南巡撫駱秉章奉命入四川督辦軍務,翟誥就臨時接替了湖南巡撫的職位。
此時他正在面對自家的老鄉,也是涇縣人出身的翟顯峰。聽著熟悉的鄉音,翟誥不僅沒有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鄉情,心中反倒是又警惕又畏懼。
翟誥覺得翟顯峰只怕是他見過的把長衫穿的最不倫不類的一個人。翟顯峰個頭有170左右,在這個時代裡頭算是高個,而他有著圓圓的臉龐,身上肌肉結實,看著力量十足。無論是行走站立,都給人一種彷彿要把斯文的長袍甩開的模樣。如果翟顯峰此時穿著短衣,那就再合適不過了。
“翟巡撫,我軍希望能夠歸還在郴州與桂陽州俘虜的兩千多湘軍,卻不知道你要還是不要?”翟顯峰說話倒是沒有他外表那般強橫,聲音不算很大,語氣甚為從容。
“你們到底是何意?”翟誥裝出強硬的姿態說道。
翟顯峰笑道:“如果你說的是一兩年之後的事情,那咱們只怕就在戰場上打得你死我活。如果你問的半年到一年,那麼只要湘軍不南下,我們也沒有北上的意思。哦,當然了,道州等地方我們是要拿下的。我個人建議,你不用派兵去救了。”
翟誥聽了這麼從容不迫的回答,心中罵道:“你還真當你是官府了不成?”
既然心中有氣,翟誥回答的很不客氣,“你膽子好大,到了這裡竟然毫不害怕麼?”
“呵呵!哈哈哈!”翟顯峰大笑起來,“翟大人,這麼說吧,我們以後定然是要進軍湖南的,所以打仗時候怎麼死人那都是公事,殺俘虜那是私事了。你殺我不是問題,你殺了我,我等就會在湖南遍貼榜文,湖南被俘的俘虜會被處死,是因為翟誥殺了我們的使者。如果湖南百姓能夠殺了你,那麼我們立刻就釋放俘虜。殺不了你,只要有人能殺你家人,給我償命。我們也釋放俘虜。不然的話,我們只能就此進行報復,槍決俘虜裡頭的軍官。這筆血仇得算在你翟巡撫的頭上。”
翟誥聽著這為同鄉兼同姓的對手從容不迫的講述著滿滿的威脅,拍案怒道:“滾出去!”
翟顯峰施施然起身,把內裡襯了條假辮子的瓜皮帽扣在頭上,從容的走出了談話的後書房。等翟顯峰出了門,由親隨帶著他從後門偷偷離開巡撫衙門之後,翟誥就去旁邊的房間見了駱秉章。
駱秉章雖然接到了去四川督辦軍務的差事,此時卻沒有去上任。聽翟誥講述了此次會面的內容之後,駱秉章眉頭緊皺沉默不語。若是光復軍完全依靠軍事優勢做出單純的威脅,湖南光復當然可以牙一咬,脖子一梗,破罐破摔的死扛到底。可現在光復軍明確表示要與抓獲的湘軍軍官家族聯絡。
撫州之戰,光復軍殺了五千湘軍精銳,三河之戰中太平軍殺了五千湘軍精銳,整個湘鄉已經是遍地縞素。郴州與桂陽州兩地有三千多湘軍,光復軍連續攻下兩座城池,湘軍沒有一兵一卒能夠脫逃。若是兩千多湘軍再被屠戮,屠戮的理由竟然是官府不肯贖回俘虜。湖南士紳文人肯定不會放過湖南官府。
沉思了好一陣,駱秉章咬咬牙,對自己的部下說道:“我這兩天就要去四川,這邊的事情就由你來辦!”
翟誥聽完這話,心裡頭怒罵,“你這老東西倒是很知道該怎麼跑路啊!丟這麼一個燙手山芋給我!”
心裡頭怎麼罵,翟誥卻知道自己這個湖南巡撫不過是臨時性過度人選,即便沒犯錯也當不了幾天,所以駱秉章才敢這麼對待自己。
“駱公,我準備先贖回人來再說!”翟誥直接把話挑明,先把駱秉章逼住,讓他表態。駱秉章惹不起上百湖南士紳家族,他翟誥更加惹不起。這話一定要說道頭裡。
駱秉章雖然是老狐狸,卻不是完全沒有擔當。聽翟誥說完,他哼了一聲,“先去談吧!”
當晚,翟顯峰出了住處的後門,進了一抬小轎。轎伕把他抬到了一處大戶宅子的後門,門上沒掌燈,翟顯峰抹黑進了開了一道門縫的後門。接著轎子立刻離開,後門也完全關上。
前來迎接的還是翟誥,他此時臉上再沒有白天時候的官樣。監生出身,翟誥也算是八面玲瓏。在由親隨緊密包圍的後書房落座之後,翟誥哈哈一笑,說道:“我說老兄,白天是公事,我問你怕不怕死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你覺得我真的會那麼沒見識麼?再說,你我既是老鄉,又是同姓。涇縣的翟姓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