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陣,韋昌榮開口了,“都督,咱們客家人吃了土家那麼多苦,被他們殺了那麼多人,我覺得土家人靠不住。”
韋澤苦笑道:“我說昌榮同志,咱們又殺了多少土家人呢?別的同志可能還不夠清楚,咱們兩個應該比誰都清楚吧?咱們若是回到故鄉,我覺得土家的人會覺得我們靠不住才對。”
韋澤和韋昌榮當年作為客家崛起的武鬥新星,手裡面可是有太多的人命。兩人殺人太多,卻又沒有能力靠兩人之力徹底扭轉他們故鄉附近的土客之間的實力對比。官府開出重賞懸賞韋澤與韋昌榮的腦袋,客家更是不肯落後,不僅有懸賞,還專門組織了捕殺兩人的隊伍。當地客家雖然不至於出賣這兩人,卻也鬧到不敢接納這兩位殺神的地步。
在韋澤的立場完全站在客家立場的時候,這樣的結果或許還能稱為兩人的光榮。現在韋澤站在未來兩廣統治者的立場上,這種身份就顯得頗為尷尬了。如果部隊裡頭沒有更多的變化,而是沿襲普遍傾向客家的立場,那隻可能在廣西掀起一場更兇猛的屠殺風暴。
韋澤原本覺得自己搞政治教育可以慢慢來,從容的來,可沒想到政治是深深的與社會融合在一起,並不因為韋澤想故意避開政治問題,就能不遇到政治問題。
沒辦法,韋澤只能開始政治教育了。在做這個工作之前,韋澤感覺到了強烈的滑稽感。原本他覺得打天下靠的是強大實力,但是現在看,強大實力中相當一部分就是先進的政治理念。然而此時韋澤覺得自己此時還有一個比較好的環境,至少部隊裡面沒什麼地主成份,地主階級的理念在韋澤的部隊裡頭影響力非常有限。
新中國和外國最大的不同就在於,新中國認為自己的每一個國民都是未來的統治階級預備軍,所以課程設定上完全是統治階級教育。新中國生怕國民對政治理解不足,所以從初中就設定政治課,一直到靠研究生都得進行政治考試。這與外國那種養豬般的國民教育完全不同。
韋澤看過一個新聞,美國60、70年代的鐵桿老右翼哀嘆道,以21世紀的美國政治局面,他們這幫60、70年代最忠貞的資本主義制度的辯護者與建設者都成了徹頭徹尾的**。在20世紀60、70年代,美國其實也是不得不承認有階級矛盾的。資本主義制度的擁護者們認為,資本主義制度才是解決社會矛盾的唯一途徑。但是在21世紀的美國的政治標準就簡明扼要了,誰承認存在階級矛盾,誰承認存在階級鬥爭,誰就是毋庸置疑的**。
韋澤對廣西非常熟悉,廣西這地方生產力不夠發達,呈現出多種生產力水平同時存在,多種適合生產力水平的制度同時存在的局面。雖然在1855年的中國廣西還存在奴隸制是挺悲哀的事情,但是有事實做依據,政治課反倒好講很多。
21世紀的中國正在一個工業發展極為迅猛的階段,生產力是社會最大推動力的理論極為容易被認同。韋澤就以山區瑤族落後的生產力,以及與這等生產力相適應的奴隸制開始講起,接著就是居於山區的各種不同對應的生產力水平以及相應的社會制度社會風俗。
韋澤的部隊畢竟是走過數千裡遠征,部隊裡面有著河北、山東、河南、江蘇、浙江、安徽、湖南、湖北、廣東、廣西,以及少量的雲南、貴州、四川,這十三個省的官兵。從山區到平原,從南到北,從黃河到長江,從長江到珠江。真的是走萬里路讀萬里書。作為接受過全套應試教育的統治階級預備軍的韋澤,大有可講的內容。
所謂理論聯絡實踐,雖然韋澤的課程內容其實很深,不過有大量的例子,大夥親眼見到了太多的事情,親身經歷了太多的事情,上層接受韋澤思想的速度遠比想象的要快的多。至少生產力、生產關係、社會制度,這三者之間的關係非常容易就被接受了。
有了這個基礎,韋澤發現根本不用自己去引導,自然而然的就出現了一個問題,韋澤建立的這個光復都督府到成為哪一個階層的代言人。是代表地主的利益還是代表佃農或者小農中農的利益,是代表了土家的利益,還是代表了普遍處於被壓迫地位的客家利益。
哪怕是韋澤不想說這個複雜的問題,他所講述的世界的本來面目也讓都督府的成員們發現,他們必須給自己找到一個定位來。否則的話,他們這支強大的軍事力量現在就孤懸於這個社會之外了。
最後,韋澤只能說了一句話,“我要把你們帶到一個前所未有的新世界中,讓你們看到你們在做夢的時候都想不到的一個世界中。但是,我現在要求諸位無條件的服從我的命令,你們能做到麼?”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