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瞳孔一縮,神色驟變。秦星河眼下已知這老頭也不是普通人物,不知該怎麼接話,索性取出那條項鍊,準備現場試戴一下。望舒皺皺小鼻子,指著鏈子下懸吊的掛墜道:“姐姐,你這裡缺了一角。”
秦星河細看那形似玉牒的鍊墜,果然發現右下角缺了一小塊,最末一片玉簡只剩半邊,先前竟沒察覺。她雙手捉著項鍊的兩端繞過後頸,嘴裡說著:“神仙也賣假冒偽劣產品嗎?”
那老頭笑了一笑,頷下長鬚微微掀動。他這一笑極淺,無波無瀾,笑容斂起之時,秦星河的手已將項鍊的搭扣扣上。
一種奇詭的感覺瀰漫而來,整個畫面好像突然被人按下了消音鍵,變成了無聲電影中的場景,一切喧鬧的人聲、車聲、物體撞擊聲都消失了,小秦清楚地看到季嘯天的嘴在動,就是沒有任何聲音,一輛帕薩特剛剛按了下喇叭,尖利的鳴響斷在中間,上一秒還在吵架的人了無聲息,嚷了一半的話戛然而止。一片寂靜中,只有那臺收音機還在響,水滸傳評書的聲音句句清晰,正好唸到魯智深坐化時所作的偈語:
【……平生不修善果,只愛殺人放火。忽地頓開金枷,這裡扯斷玉鎖。咦!錢塘江上潮信來,今日方知我是我。】
最後一句尾音未落,那形似玉牒的鍊墜閃出一道熾白的華光,白澤和望舒本是仙體,也被刺得雙目生疼,季嘯天更是拿胳膊擋住了臉。不待華光退盡,秦星河的人就在原地消散無蹤,連同她身上衣服、手裡挎包、頸上玉牒,都一併杳然不見。啪嗒一聲響,一個玉雕筆筒從空中落地,骨碌碌直滾到白澤腳邊。他瞪著眼,張著嘴,一隻手伸著,看樣子完全傻了。
“神、神形俱滅?”
“不是,她走了。這一走是往來處還是往去處,我不知道。”
望舒彎下腰撿起了筆筒,小手把玩著,她眉宇間一派寧靜,看不出悲喜。白澤受不了地翻個白眼,兩手一攤:“人又不是毀於我手,我閒操什麼心,還不是擔心你的想法!咱們也走吧,國際航班提前一個時辰進場,現在只剩四十分鐘了,再不走就誤點了。”
“事實上,現在只剩三十二分鐘了,你再不快跑連登機牌都來不及拿。”
季嘯天幸災樂禍地提醒,白澤一怔,故作淡定的表情裂開一道縫,單臂挽著望舒,左腳抬起,邁出了一步。這一步不大,目測也就三四十公分的距離,但他的右腳落下,卻已在街口之外,川流不息的車水馬龍就在這一步間掠過。季嘯天笑道:“那麼火燒屁股的幹什麼,你們倆誰不會飛?”
他說話時並未放大音量,吐氣帶起一陣清風,追著白澤二人的尾巴而去。風中很快送來了充滿無奈的回覆:“我會飛,但我不會挑路線。上次飛去夏威夷,讓太平洋颶風捲到了菲尼克斯群島,那島上食人生番可多了……”
——————我是大夢初醒的分界線——————
晶瑩的氣流中,秦星河緩緩睜開眼睛,夢醒這一瞬的感受妙不可言,像一點萌芽衝開泥土,迎風舒展,又像剛破殼的小雞,溼漉漉的黑眼珠裡映著一個全新的世界。這一場大夢,歷三十二條兇魂所歷,也歷前世種種,一點靈光不昧,護持心神不失,共六十八年有餘,方才破關而出。她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怪不得仙人都喜歡避世隱居呢,這一夢就是幾十年,若在人間的話,孫子輩都能打醬油了……
一隻溫暖的手探過來,指節在她眼角輕輕擦過,秦星河驚訝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了滿手溼涼。鴻鈞為她拭去淚水,嘆道:“天下有靈眾生中,我只見過兩人流淚,一個就是你。……三十二世幻象已破,前塵劫也僥倖渡過,你覺得怎樣了?”
“前塵劫?”
“生老病死,自然規律,修道求的卻是長生久視,本質上是一種逆天行為。既為逆天,修行路上自有重重劫數,不獨是你我,鳳有涅槃之苦,龍有六慾之劫,誰也規避不開。”鴻鈞見她一雙眼瞪得大大的,放射出“你為毛不早說”的怨念死光,又好氣又好笑,“此事說有說的好處,不說有不說的好處,事先告訴你,不一定就對渡劫有益。可惜了,你若有太乙金仙道行,再過這前塵劫,當可躍升至大羅境,不過如今也好,你提早渡過這一劫,將來總少一層麻煩。”
“這樣說來,我還是因禍得福了?”
鴻鈞道:“因禍得福個頭!剔骨劫、還真劫、魔境劫一樣沒渡,先渡前塵劫,你還真是不怕死!明知眼前是險地,退路就在身後,你卻非要硬闖,能撿回條小命是你幸運,但這種事可一而不可再。但凡渡前塵劫,當歷前世種種,我還怕你迷失其中,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