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這一日還算過得滿意,便也懷揣心安漸入夢境。
不知何時,聽到大阿嫂咳嗽地更加厲害了,她夢中一驚,便悄悄坐了起來。本想倒碗水來讓大阿嫂喝,誰知竟有人比她快了一步,早在床桌上擱了半碗茶水。一看便知,大阿嫂才剛喝下,這會兒好像還未睡著。
果然,見她坐起身,大阿嫂將頭扭了過來,輕聲問她:“小哥睡不習慣麼?”
玉嬌搖頭:“還行,阿嫂身上不舒服麼?”
“哎……”大阿嫂沉長嘆息,沒回答她。
玉嬌一摸身邊:“咦……寬哥……”
“起了。”大阿嫂側了個身,“去村頭挑水了。”
“這麼早?”玉嬌一瞅窗外天都不曾白亮,宋寬竟然這麼早就起來了?她有些吃驚。便也穿起衣服下床汲上鞋要出去。
大阿嫂半撐起身,有些急:“小哥也要去麼?”
玉嬌一愣,搖頭道:“不,我……我睡不著,想到處走走。阿嫂別擔心我,天亮之前我就回來。”
大阿嫂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沒發出聲。沉默著點了點頭,便躺下不再說話。
玉嬌穿好鞋襪便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在廚房水缸邊瞅了瞅,發現地上有溼水痕跡,就知道宋寬其實已經挑過一擔回來了。她舀了一勺漱口,因覺口乾舌燥,只能就著冷水喝了一勺,便擦乾嘴出了大屋。
這隆冬的霧氣甚濃,又恰在山上,不遠處的房舍在玉漿似地月光下只剩下了些房頂茅草蓋,彷彿半懸於地面,透著一股子清冷。
不少公雞開始打鳴兒,不過都在遠處,大阿嫂家的大黃在外走動,鐵鏈子磨在地上一陣陣輕微的索拉索拉聲。
她小心避過大黃出院子,那冷霧蓋了自己滿頭滿臉,肚子裡才喝下去的水越漸發冷,像是一下子凍住了。
循著昨日來時的路,她慢慢踱往村口。這一路及其安靜,由於剛才睡得糊里糊塗,她都不曉得現在是到了什麼時辰。本想出來透個氣,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要一心奔著村口的水井去,只是快到的時候才方一愣,想起宋寬還在挑水,這個時候大概還在井邊。
她琢磨了一下,不大想面對他。便收住腳步轉身往回走,沒過多久,她便有些愣神。原來自己悶頭走過一路,不知不覺走茬了方向,來到了個小山坡。只見山坡腰上還有幾戶人家,都已點著燈,從山坡下來的這條路上比其他地方更要黑一些,幾乎在這黎明時分深不見底。她正想按原路返回,卻聽到那路上漸漸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聽聲音,不下三個人。
一人道:“眼下風雲未變,您回朝還來得及。如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對方似乎並未說話。
另一個聲音已經抑制不住顫抖:“殿下,請您跟小的回去吧?卓太后如今把持朝政戀棧權位不肯鬆手,陛下病入膏肓之際託我等務必尋殿下回朝主持朝綱。若殿下一意孤行至黎民百姓不顧,我等……我等也只好以死謝罪於天下了!”
說著便有抽刀的聲音,玉嬌嚇了一跳,趕緊窩到一邊。
刀未出刀鞘便讓人頂了回去,玉嬌耳邊傳來一陣微微的嘆息,彷彿就近在自己耳畔。她心頭一緊,沒想到在這破山村裡頭還會遇到這狀況,什麼太后殿下陛下的,這不是該在京畿皇城該有的對話麼?這一撥人究竟是什麼人?
東珵國的?還是其他?
她肚子裡先前翻閱過的種種典籍開始來回穿梭。因為之前只想到辨玉識玉,對於其他的書都只是略微瀏覽,記得不多。只想到現在這個時代是四國鼎立的時候,在哪一國碰到任何國家的人都不會覺得奇怪。尤其是皇族,在東珵國就有扣押南臨北晉西狄的質子,所以在京城重地被叫做殿下的人其實不只是東珵國皇子。
但是,那些質子只能縛足於京畿處,不得離京,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兒呢?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一撥人是東珵國人。而且聽他們剛才所述,東珵國似乎即將風雲鉅變改朝換代——這,可是皇族機密啊!
玉嬌頓時覺得像有把大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似地,讓自己渾身冰涼。
趁著那些人並未發覺她的存在,她必須溜得快。另外,宋寬這傢伙還在村子裡挑水呢,萬一碰到,豈不會被殺人滅口?宋家待她有恩,她決不能讓宋寬惹禍上身。
於是立刻腳底抹油,朝著村裡奔去。
偏偏這個時候,黑暗裡有雙溫默的眸子一路送她的身影離開,微微吐了一口嘆息。他的手看似不經意按在身邊那名常服侍衛的刀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