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部分

,”周之慍突然站起來,“我知道,你們這些大城市裡的後生仔,都是一時衝動說說而已。放心,你跟我女兒之間的事,我尊重她的決定。過幾天,我也將搬回去,過我們父女安靜的日子。而你,就當此事沒發生過好了,至於你耳朵的‘月割’,我相信,周妹遠離你一段時間之後,它應該會慢慢痊癒的。就這樣吧,我還得……”

“不,周先生,”區元也站了起來,“如果您允許,請讓我跟您一起回去,再見莫如一面,向她解釋一切,對我們都有個交代。請相信我的真誠,您如果懷疑我,可以向我們報社領導反映我的問題!”

“好了區先生,既然你這麼堅決……”周之慍沉吟半晌說,“這樣吧,我處理一些事,退回租房押金,還得幾天。你有時間再考慮,如果真的要去,也可以準備一下,走之前我會給你電話的。”

“那太謝謝了伯父!您先給我留個電話,我好隨時聯絡行嗎?”

“不必了,我沒手機,這座機這兩天也要報停了。放心,我會給你電話的。你找到這裡來,肯定不是我女兒告訴你地址的;你既然有這追蹤本領,還怕我跑了不成?”周之慍說著,開啟了門。

區元臉一紅,“再見”也忘了說,一頭便衝到走廊上。

“慢著。”周之慍在後面叫了一聲。

“什麼事?”區元回過頭。

“你的耳朵不能再淋雨了,你稍等,我給你一把傘……”

區元心裡一熱,看來,周莫如的父親,並不是鐵板一塊的。

過了大概兩分鐘,周之慍才拿著一把淺藍色的傘出來。

“差點找不到——這是莫如用的傘,她現在用不著了,你拿去吧,也不用還了。你要是決定不去,這就留著紀念吧。”

撐著周莫如的傘,走在曲裡拐彎的“握手巷”裡。也許是心理作用罷,耳朵不再發疼了,區元還聞到一縷淡淡的幽香,一陣異樣的感覺,從手上傳遍全身。不知為什麼,他想起在中大里,跟初戀女友共撐一把傘,在雨中的東湖畔漫步的情景……

幾年過去了,身邊的女孩如過眼雲煙,何曾有過這樣的感覺?莫非,這麼一個“破月”的女子,將喚醒我沉睡已久的愛情?

2

國道324線離開閩南跌宕起伏的低山地帶,在汾水關處插入粵東之後,拐了個約20公里長的月牙彎,便平緩地伸展在潮汕平原上。

從地圖上看,這段弓狀的公路,卻是為了避開一座山。

這便是海平縣境內的南塔山。

其實這所謂的“山”,被北方人聽到,會笑掉大牙的,因為它只是海拔不足200米的丘陵而已,只是因為粵東無高山,丘陵才身價倍增,躋身山列。

山之名存,塔則實亡——南塔山上並沒有塔。據民間傳說,南宋末年,陸秀夫護宋帝昺逃難至此,元兵步步緊迫,君臣走投無路之際,忽見前面有七層寶塔,慌不擇路,遂進塔躲避。元兵追至,卻彷彿視寶塔為無物,四下搜尋無蹤,悻悻而去。俟元兵走遠,塔忽消失,陸秀夫掐指一算,知是潮汕當地保護神“三山國王”化身相助,奏知宋帝昺,宋帝昺遂封此地為“南塔山”。

畢竟傳說是虛妄的,而且,南宋君臣後來投海喪國的下場,也為這一傳說添上一個不祥的結局。所以,南塔山的出名跟這則傳說沒多大關係,而是因為,這山上盛產與“增城掛綠”並稱“嶺南荔枝並肩王”的“海平月桂”荔枝。這幾年,廣東荔賤傷農,獨“增城掛綠”與“海平月桂”不受影響,繼續保持著高產高價的勢頭,荔果尚未見紅,海內外訂單已雪片般飛來。

位於南塔山北麓的“水月精舍”,便深藏在“海平月桂”的萬綠叢中。

“精舍”一詞過於文雅,所以,當地人都俗稱這裡是“佛堂”,連“水月”二字都省去。潮汕人所說的“佛堂”,雖然也可算是淨土宗的道場,卻與正規的庵寺不同——它是由信眾自發捐資興建的,裡面不住和尚或尼姑,專供皈依佛教而不出家的居士——男的稱“齋公”(優婆塞)、女的稱“齋姨”(優婆姨)唸佛修行的場所。在火化制度已強行普及、公墓形式卻未能同步的潮汕地區,佛堂精舍更多地發揮著骨灰安放、靈位供奉的社會功能。

齋姨惠天婆,便是這“水月精舍”的長齋主持人。

現在正是做完早課時間,穿著一身黑色法衣的惠天婆站在山門的臺階上,手拈佛珠,口誦佛號,目送著一個女子嫋嫋的身影漸行漸遠,直至她消失在荔影深處……

良久,惠天婆長長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