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一會兒的話。
如今她這般,原因無非兩個,一則是謝氏背後的孃家讓她不得不給幾分面子,二則也是真對這門親事滿意到了極致——想想也是,有了這門親事,胡大娘子就和當今皇后攀上了親,哪還能有不滿意的呢?
這份喜氣一直持續到胡大娘子步入正院,待她再走進臥房,氣氛一下就冷了。
定國公裴康誼坐在茶榻上,好像正琢磨什麼事,臉上沒什麼情緒。胡大娘子不由怔了怔,殘存的笑意卻還掛著,邊走過去邊道:“怎麼了?大喜的日子,何故苦著張臉?”
裴康誼這才意識到她進來了,抬了抬頭,無聲一喟:“你今日,可見到老三了?”
胡大娘子一愣,遂道:“見到了,不是夫妻兩個一起來的?”
不止來了,好似還備了厚禮。胡大娘子當時忙著,也沒顧上細問,只是覺得禮數好歹是過得去的。
裴康誼沉了沉:“除了入席時過來跟我見了個禮,這小子一句話都沒再跟我說。真是……唉……”他一聲長嘆,滿是鬱氣。胡大娘子心裡的不快一劃而過,但很快穩住了,做出了一貫大度的模樣:“他如今在太子跟前當差,要應付的事多著呢。今日賓客又那麼多,四處敬一敬酒,一下午也就過去了,你還跟他計較這些?若想見他,改日叫他回來住兩日便是。”
裴康誼眼簾微抬:“我回來這些日子,也不見他們夫妻回來問個安。”
胡大娘子對答如流:“我打聽過了,實在是三郎近來忙得不行,據說每日都是入夜才得以回家歇息、天不亮就又趕著進宮去。”說著語中一頓,“好了,你難得回來一趟,別生這閒氣了。早些睡吧,明日兒媳婦還要過來敬茶呢。”
裴康誼聞言只能作罷,搖著頭又長吁短嘆一番便去沐浴就寢了。
胡大娘子看著他,心中多少有點怨氣。這人,年輕時沾花惹草,妾室、外室都有過,還動了與她最親近的陪嫁侍婢。如今有了點歲數,比不得年輕時精力旺盛了,不再往返於脂粉之間,倒轉頭就到外頭雲遊逍遙了去了,把一府的妾室、孩子都丟給了他。
偏他的孩子又那麼多,單說男孩,如今成婚了四個,後頭也還有三個年紀小的。女孩們的婚事籌備起來就更麻煩,從選夫婿到備嫁妝,哪個不是她一力支撐?
現下難得回來一趟,他還有臉抱怨老三不來見他!
——胡大娘子這麼多年裡,第一次看裴硯比看裴康誼順眼。
往後一眨眼又過了小半個月,大婚的喜氣漸漸散去,謝氏對定國公府也慢慢熟悉了。
在她出嫁之前,皇后專門將她叫到跟前叮囑過。皇后說裴家門楣耀眼,讓她萬不能覺得自己和皇后沾親就犯糊塗在裴家擺譜,得小心做人。
謝氏聽了這話,只道嫁進定國公府的日子必定難過。不料這小半個月過去,她倒覺得挺自在的。
她的夫君排行第四,府裡有什麼事都有上頭的兄嫂操持,不必她多費神;而且夫君還是嫡出,胡大娘子這個生母既有權又和氣,謝氏有時甚至覺得在裴府比在自家還舒服。
如此一直到三月十三,信園的二嫂苗氏著人過來給她遞了話,說後天會讓廚房多備幾道菜,讓他們夫妻過去一起用。
家人之間一起用個膳本沒什麼,但大家的關係近到都住在一個府裡,要一起用膳只需提前半個時辰去說一聲也就得了,這麼提前兩天說,就說明是有正事。
謝氏反應很快,當即就問了傳話的婢子:“二嫂嫂這是有喜事?”
那婢子十三四歲,很靈巧地笑道:“是我們公子有喜事——公子在勵王跟前謀了個好差事,娘子說值得喝一杯。”
“哦……”謝氏怔了怔,繼而也蘊起笑,“這著實是個喜事,告訴嫂嫂,就說我一定按時到。”
“諾。”婢子一福身,麻利地告了退。謝氏猶自坐在茶榻上,掂量輕重、思索是非,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四點。
裴燁還在定國公府的學塾讀書,大多是四點前後回德園,回來就先到德園歇著。
二人新婚燕爾,謝氏出身名門,性子又溫柔,裴燁跟她挺處得來。她也喜歡裴燁,在這個時候多半會提前一刻坐到院子裡去,邊讀書邊等他。
但今日,謝氏因為想事沒顧上。裴燁興沖沖地進了正院卻見院子裡沒人,不由愣了愣,又繼續往裡走,拐進臥房就見妻子坐在茶榻上發呆。
“怎麼了?”他走上前,伸手在謝氏面前一晃。謝氏頓時回神,抬眸看到裴燁正端起她喝了兩口的茶水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