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沁只聽掛在她肩頭的裴硯深深地吸了口氣,繼而便覺後背被他用力一抱。他的口氣依舊懨懨的,但變得有了些力氣:“……不必了,你睡你的。”
“我回來也能睡。”她說。
這是實話。內宅的事務雖也不少,但她熟能生巧,做起來總是很快。這樣一來,她就每日都有了不少空閒時間,想睡覺什麼時候不能睡?
裴硯一嘆,總算不再她身上掛著了。他離開她的肩頭坐正了身子,笑了笑:“沒關係,我只是抱怨幾句,你就當聽個熱鬧好了。”
他知道她的提議是認真的,可他不想讓她跟著早起也是認真的。他自問還沒那麼不堪一擊,十幾年都這麼熬過來了,哪至於為了這麼點事,就連進出宮都要妻子陪著?
可楚沁也是認真的。
她看裴硯推辭就不再勸,但次日裴硯起床的時候,她就跟著起了。
裴硯見她坐起身便扭頭看她:“你幹什麼?”
“我陪你去。”楚沁不假思索地起身,裴硯蹙眉:“不用。”
“我願意,你別管我。”她說得乾脆,裴硯本還想勸,到被這幾個字堵住了,扯了扯嘴角,“兇什麼兇。”
“嘁。”楚沁也撇嘴。夫妻兩個不再說話,各自去忙著梳洗,然後又抓緊時間簡單用了些早膳,就結伴出門。
他們出門時還不到六點,街上都沒什麼人,偶爾看見個馬車,十之八九便是趕進宮去上朝的。
裴硯坐在車上打了個哈欠,身子往楚沁那邊一歪,又往她身上掛。
他各自比她高一頭還多,原在發呆的楚沁只覺一道陰影籠罩過來,下意識地躲了下,卻還是沒躲開,啞了啞:“你幹什麼……”
“困。”裴硯伏在她肩上閉著眼,“睡會兒。”
楚沁身子挺得筆直:“那你好好睡呀!”
他笑:“你不在我睡不著。”
“瞎說。”楚沁皺眉,“從前我不在的時候呢?”
他沒臉沒皮地又笑了聲:“這不是你在了嗎?”
“……”楚沁沒話說了。這人一旦不要臉吧……別人還真就那拿他沒什麼辦法!
楚沁心裡默預設輸,隨他這麼抱著了。他便就真這樣抱了她一路,當中似乎也真的小睡了一覺,約莫六點半的時候馬車停下了,楚沁揭開車窗的簾子瞧了眼,被他抵著的肩膀動了動:“到啦。”
“哦。”裴硯睡眼惺忪地打了個哈欠,便起身下車,她本還想下車送他,卻被他擋了。
他邊大步流星地下車邊跟她說:“快回去睡覺,晚上別來了。”
“哦。”楚沁不多堅持,安然坐在目送他下車,就命車伕回府。
至於晚上,她自然還是會來的。他被她哄好後再顯得風輕雲淡,昨天的難過也是真的,不然他就不會喝那麼多酒。在這樣的時候,她當然要好好哄哄他,他所需要的也無非就是那麼一點點在意。
楚沁自顧想著,又生出些許心疼,坐在車中重重一嘆。
宮門口,裴硯駐足凝視馬車遠去,一抹笑意在唇邊漫開。霍棲正好也剛到,一下馬車就瞧見他這副樣子,見鬼似的打量他:“怎麼,新買的馬還是新得的車?”
裴硯笑了聲:“都不是。”說罷終於收回目光,與霍棲一併踏進宮門,往東宮去。
之後近一個月的日子都是這樣過的,楚沁陪著裴硯一起往返皇宮,連帶著將京中賣宵夜的飯館都吃了不少。彈指間已至月末,到了裴燁與謝氏的正日子,裴硯心裡難受也差不都過去了,二人便還是回了趟家,好好地去喝了喜酒。
不過這“喝喜酒”也就止步於“喝喜酒”了,楚沁和裴硯晌午時回了定國公府,送了賀禮說了吉利話,傍晚宴席一散便打道回府,行程與旁的賓客別無二致,在府裡一刻都沒多留。
但定國公府的熱鬧其實直至天黑再散,因為這場婚禮本稱得上萬眾矚目,單是新郎與新婦的門楣就已足夠耀眼。
是以終於歇下來時,連胡大娘子都已累得有些頭暈。崔嬤嬤攙扶著她回正院,她臉上還掛著遮掩不住的笑容,邊走邊吩咐崔嬤嬤:“記得去德園傳個話,告訴老四媳婦,明日睡足了再過來敬茶便是,今日她也辛苦了。”
崔嬤嬤忍不住地抬眼看了她一眼,因為她這話雖說得客氣,但竟然毫無客套,是實實在在地想讓新兒媳睡足。
但在從前,胡大娘子可是很會給兒媳們立威的。就連同樣是親兒媳的苗氏也沒得過這樣的關照,敬茶那日不得不起了個大早,還跪在她面前被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