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起,瞧著熱鬧。
宴席用的是一張長方案桌。因輩分最長的外祖父母沒來,楚沁的父親楚贇就坐了主位,右首是郭大娘子,郭大娘子往後緊鄰的是楚沁的長兄長嫂。尚未成婚的二弟三弟則坐在了左側靠後的位置,離楚贇最近的兩個位子是留給裴硯和楚沁的。
其中,左首那個屬於裴硯的位置上,已經擺好了一碗擔擔麵。
楚沁不及落座,看見那碗擔擔麵就笑了:“沒有我的?”
郭大娘子嗔笑:“這麼多菜呢,你們夫妻還一人一碗麵就算了?”
“哦……”楚沁低著頭落座,裴硯笑意滿面地側首看了看她,但沒打算把面分給她,當著她的面拌勻挑起,實實在在地吃了一口。
郭大娘子一臉欣賞地望著面前的女婿:“怎麼樣?”
“好吃。”裴觀認真點頭。
是真的好吃。郭大娘子將臊子炒得滋味十足,與辣油一起拌在面中,香辣四溢。裡面除了臊子又還有醃得恰到好處的芽菜,甜鹹口味,清脆爽口,正可給煮得柔軟的麵條增添口感。
桌上的氣氛隨著他吃麵鬆快下來。楚沁的兩個弟弟原還有些怵這個出身高貴的姐夫,一看他這樣就不怕了。才八歲的三弟楚元柏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他道:“姐夫和姐姐一樣能吃辣!”
裴硯騰出工夫笑看他一眼:“你不能吃辣?”
“不能。”楚元柏搖頭,“只有爹孃和姐姐能吃,我和大哥二哥都不行!”
“嗯?”裴硯凝神想想,望向坐在楚沁對面的長兄楚元松,思索道,“沁沁說,她愛吃辣是隨岳父大人外放去蜀川時練出來的,兄長比沁沁年長一些,該也一起去了才是,卻不能吃?”
“咳……”楚元松窘迫地咳了聲,乾笑,“我在蜀川那會兒,變著法地找不辣的東西吃。實在不明白她是如何練出來的,倒還拖著妹夫一起吃。”
幾句交談間,氛圍不禁更輕鬆了。楚沁不由側首看了裴硯兩眼,眼中含著讚許,想誇他會找話題會聊天。
而後眾人不免要喝些酒,楚沁和郭大娘子酒量不行,盞中是清甜的果。男人們都實實在在地喝起了烈酒,可楚贇其實也是個酒量不濟的,三兩杯下去就有點上頭,激動得紅了眼睛,口中含混地跟裴硯說:“我就這麼一個女兒……”
裴觀溫和道:“我知道。”
裴贇又說:“你得好好待她……”
“一定。”
“若不然……若不然你們定國公府的風光,我們家也不稀罕!”楚贇邊說邊攥起酒壺,不由分說地添酒。
裴硯心平氣和地跟他碰杯:“我要是待她不好,岳父大人您上門一刀捅死我。”
楚沁:“……”
楚贇:“哎,好!”
楚沁:“……”
如此又喝了兩盅,楚贇就醉倒了。郭大娘子一臉無奈,趕緊讓下人扶了他回去,再有些窘迫地招呼大家:“吃菜,吃菜。”
大家就此適可而止地不再多喝了,專心吃了一陣,別的不多說,單是那一碟蒸蟹就不能辜負。
螃蟹這東西以江南所產為佳,京城要吃著品質上乘的蟹,幾乎都得從那邊運來。因此吃蟹在京中素來是個稀罕事,哪怕是皇親國戚,府裡進多少隻蟹也都是有數的,一般都是中秋前後應著節吃上幾頓,往後就不太吃了。
是以雖然螃蟹從秋日到初春都好吃,但冬日春時的京中通常都不太吃的著。若非要買,那就很貴。
裴硯饒有興味地取來一隻,一邊放在碟子裡用蟹八件不緊不慢地剝殼,一邊慶幸楚沁雖有一雙矯枉過正的祖父母,卻也還有父母寵著,為著她回門能在這時候專門被蟹給她。
側首一瞧,卻見楚沁根本沒有動那螃蟹的意思。
他不由淺怔,繼而下意識地細想,想起她秋日裡吃過一頓蟹黃飯、一頓蟹黃拌麵,應該是愛吃螃蟹的。接著又意識到好像真沒見她叫過蒸蟹,忽而恍悟——她是不是懶得剝殼?
他猜對了,楚沁的確是懶得剝殼。在吃飯這件事上,她是實實在在的“又饞又懶”——但凡好吃的東西她都愛吃,可只消多了剝殼這些麻煩步驟她就懶得動了。
坐在右首的郭大娘子也正擺弄著蟹八件,饒有耐心地剝蟹。可她剝完並不吃,將雪白的蟹肉、金燦燦的蟹黃、剔透的蟹膏都剝出來放在盤子裡,打算剝好拿給楚沁吃。
女兒難得回家一次,做母親的恨不得把她愛吃卻懶得動的東西都親手喂到她嘴裡。
然而她不及剝完,餘光就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