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起臉,滿面淚痕瞧著可憐兮兮的,眼睛還有點腫,藉著最後一縷殘存的不安拽著他鬧小脾氣:“真跟你沒關係?你發誓。”
“我發誓。”裴硯銜著笑舉起手,立起三指,“我裴硯,若跟花痕與兩個孩子又半分關係,這就讓我替霍棲入詔獄,秋後便凌遲而死,死後挫骨揚灰。”
楚沁破涕為笑,在他懷裡蹭了蹭,便要往外走:“我們回去。”
裴硯“嗯”了聲,卻偏要人備轎來。楚沁說不用,他還是執拗地支使王宇去了,轉回身摸摸她的額頭:“以後不許下雨天這樣往外跑了,便是沒孩子也不能這麼淋啊。”
楚沁悶悶地應了聲“哦”,等轎子備來,到底是乖乖坐了上去。
宅院裡的路比不得街面寬敞,能在宅中行走的轎子都小,只能供一個人坐。裴硯於是便徑自往正院走,走得倒比楚沁還快些,楚沁進門時,他已在屏風後換衣裳了。
楚沁這才注意到他衣袍下襬處沾了許多泥點,再伸手一摸,下頭半截幾乎是溼的,可見剛才回來時捱了淋。
楚沁不免愧疚了一下,對著衣服暗自吐了吐舌頭。接著就丟下衣裳尋向屏風,在屏風旁邊一探頭——
裴硯全身只穿這條褻褲,冷不防見有人過來,下意識地往後一躲。轉而看清是她,他的笑容也還有點僵:“去歇一歇。”
“我來幫你。”她步入屏風後,探手去取銅盆裡的帕子。
裴硯這一路趕回來,不僅淋了雨,還出了汗,更衣前自要擦一擦。她拿著帕子走進他,他卻禁不住地面紅耳赤,她望了他一眼,也跟著臉紅起來。
——兩個人當了這麼久的夫妻,這種事她做來自問應該很自然,現下這麼一臉紅才想起來,她竟然沒太這樣看過他。
她自然見過他不穿衣服的樣子,可那都是在床上;倘使好端端地在屋裡站著,那身上至少要有件寢衣。
但現在,他的上身就這麼堪堪展現在她面前,從腰背的輪廓到腹部的稜角。她看得雙頰發燙,侷促地想要避開,可又忍不住再多看一眼、然後再多看一眼……
她這副神情,倒讓先一步比她臉紅的裴硯先冷靜下來。他瞧著她的模樣,愈發覺得好笑,伸手一攥她的手腕,直接按在自己胸口處:“孩子都有了,你這副樣子好笑跟我不熟。”
他又說:“要看就大大方方看,要摸就大大方方摸。我是你夫君,你躲什麼躲?”
楚沁噎了噎,默默點頭:“有道理。”
然後她就定了定神,一寸寸抬起躲閃不止的視線,大大方方地看了起來。
裴硯倒也沒想到她轉頭就能這麼敞開了看,禁不住又笑了聲,她認認真真盯著他,還繞著他轉了個圈:“我夫君真好看。”
“我娘子也好看。”他接話接得飛快。
等他換好衣服又歇了半晌,膳房那邊就將羊肉湯送來了。裴硯知道這是楚沁燉的,本沒盼著廚藝多好,嚐了一口卻忍不住誇讚:“好鮮。”
楚沁看他愛喝,笑得心滿意足。
但這其實不能算是她的功勞,其中大半歸功於那羊肉。
羊肉這東西就是這麼神奇,若肉質夠嫩又夠新鮮,簡簡單單的佐料就能烹出美味。就拿這湯來說,前頭的那點工序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可燉出來就是好喝,連被羊肉鮮香燉透的蘿蔔都滋味十足。可若這肉本身不好,那便是再好的廚子也難將它烹成佳餚,那股腥羶是掃不去的。
楚沁美滋滋地也喝了一碗。切成小方丁的白蘿蔔在齒間一碰就酥軟下去,包裹的鮮香四溢。羊肉也一咬就碎,灑下的那一點點小蔥花翠綠漂亮,正好提鮮,鮮美的熱湯過喉而下,正可驅散適才在雨中行走浸染的寒氣。
可才吃了兩口,楚沁就又想起了剛才說及的大事,忙喚來清秋,吩咐道:“將這湯盛一些,給花痕和兩個孩子各送去一些,安氏那邊也送一盅。還有我爹孃那邊……”說到一半她頓住聲,轉而又搖頭,“算了,爹孃有了歲數,晚上喝羊湯只怕上火。你讓膳房另外奉兩盅湯過去吧。”
“諾。”清秋低眉斂目地應了,可在她往外退的時候,楚沁看見她忍無可忍地狠狠剜了裴硯一眼。
楚沁沒說什麼,挑了挑眉。背對著清秋的裴硯卻跟長了後眼似的低笑了聲,轉頭見清秋已然出去,便又轉回頭,道:“挺好的,這說明你身邊的人對你忠心。”
楚沁眨眨眼,湊近兩分,託著腮問:“這事現在除了我,還有誰知道?”
“霍棲知道。”
“廢話!”楚沁瞪眼,“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