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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目細睜,雖不等縉紳門第,赫赫威威,而內參宇高堂,自有一種富家氣象。來到後堂,與安人見禮已畢,問道:“這位師父,從不曾會過,莫不是新到庵中來的麼?”悟凡應道:“正是。”又問:“今日何進城太晚?”悟凡道:“因上午在紫石街張老爺家,被大人留住,用過午膳,又閒談許久,所以晚了,本欲徑回庵內,因昨日小姐到庵簡慢多多,未知昨宵可安睡否?貧尼心甚牽掛,故又特進來問候。”滿安人又回答多謝於師父,於是遂留悟凡花春在家下榻,不多時用過夜膳,已交初鼓,安人命

他在小姐房外廂樓上安睡,花春聞言,喜不自勝。侍女移燈引至樓上,悟凡自進房中,與小姐閒談去了,花春只在廂房坐下。房內設著兩隻鋪,鋪內枕衾齊備,雖非錦緞綾羅,卻也精潔可愛。

少頃,悟凡進來脫衣就寢,二人正在戲噱,見使女翠雲進房,含笑丟眼舉手相招,花春隨了翠雲步進小姐房中,池嬌正在床沿,羅裙已解,只穿一件楊妃色花綾小襖,大紅緞褲管上用片金鑲就,纖纖玉手,正把那一雙雙紅菱樣的繡鞋脫下,花春看見這一種景況,不覺魂魄俱銷,趨身過去,池嬌定楮細認,若為錯哧道:“你是何人擅敢喬妝改扮,深夜入我閨中?”花春雙膝跪下道:“小生昨日在香蓮庵中,曾與小姐會過的,難道就不相認了麼?今夜萬望小姐垂憐,我為了這幅畫費盡神思,實指望與小姐一諧鸞鳳,詎料萍水無緣,望梅竟難止渴,小生這一點靈犀已在小姐身上,若小姐竟棄於不顧,則無底之相思,此身不免向茫茫泉路矣,亦何忍至此乎。”

那池嬌聽他一字一聲,俱從肺腑中流出,亦覺香淚交流道:“妾非無意君家,故作此香閣態,況妾前日曾立志欲于丹青中訪我佳偶,今君筆墨獨靈,實妾之佳偶也,既而因美人圖不能終幅,染成重症,賴君續完此幅,救妾殘身,則君又妾之恩人也,但父母之命不可違,媒妁之言不可挽,即今宵不顧辱身,與君赴高唐之夢,然究不能終身奉侍箕帚,與君諧老,則一夕之歡,亦恐為君不取也。”

花春道:“非也,若不圖終身之計,而僅貪一夕之歡,是非愛卿,直欲辱卿耳,爾不慮終身之,就爭在一夕之從,謂已訂朱陳,不可再諧秦晉,則安心待嫁汪門,予與卿天南地北終身無相見之期矣,倘今宵一渡藍橋,則後此必千籌百劃,謀一萬全之計,以了終身,是終身之從,實一夕之從之有以激之也,此中委曲,小姐殆未深思爾。”

池嬌聞聲不語似有允意,那翠雲在傍察顏觀色,竟把銀燈吹熄,將房門反手拽上,於是花春將池嬌摟抱在懷,朱唇緊貼,笑吐舌尖,探胸輕揉,松其衣釦,褪其緞褲,池嬌半推半就擁入帳幃,順手將鴛帳輕輕垂下,花春笑噱池嬌道:“子與鄰此時,宛如與第百幅的畫像無異,只少一個侍女在傍窺伺,未識幾時得與卿夜夜諧歡,摹盡那九十九幅的嬌態,則見才子佳人賞盡風流樂事,不為畫上美人所嘲笑也。”

池嬌亦無言功答,意任其鸞顛鳳倒,雨覆雲翻。正是:香噴檀口,雞舌初含,汗溼酥胸,鳳膏凝滑,涓涓露滴花心,點點紅流衾底。花春見狀,自有一種惜玉憐香手段,三更事罷,各自睡去。到日清晨直待侍女喚醒,然後披衣起來,池嬌對鏡,花春在傍細視,真是雲髻一窩堆俏,雙眉兩黛橫情,麗貌無雙,屏上相形俱欲妒,花容罕匹,鏡中對影暗生憐,池嬌命使女把他平日所畫的畫幅,各各與花春觀看,花春一一展玩,讚羨不已。

少頃飯後,悟凡必與花春同返庵中,池嬌命翠雲告稟安人道:“請悟凡師先行,這位師父還要他盤桓數日,請教他幾幅圖畫了。”花春聽說真感念不已,遂出房潛向悟凡道:“我雖在此耽擱,竇小姐之事,你曾說俟過月餘有隙可謀,我算來,其期已近,倘有所謀,卻通訊於我。”悟凡道:“不必通訊,你俟三日後須到庵中,但不可貪於此,錯過日期,則又無能為矣。”那時花春自在滿府一留,遂將池嬌新畫之山水人物,細細將詩句題跋,到晚來被底歡娛,自不必說。一日偶在繡床鴛枕邊見得池嬌睡鞋一雙,甚覺香氣撲人,尖織可愛,因口吟一律以噱池嬌雲:

繡枕鴛衾分外佳,洞房竄上睡時鞋,可曾踏破巫山路,無復經來洛水涯。

半夜春風勾治夢,一彎暖玉透郎懷,暗中香氣迷人醉,並蒂紅蓮稱小娃。

池嬌聽後微笑而已,盡不煩敘。

且說三日已過,花春心中躊躇道:“我今日若徑回庵,則又捨不得此情此愛,若欲不去,則悟凡又說日期不可錯過,我只得且到庵中,看他作何計較。”因取出美人圖贈於池嬌,遂欲作別歸庵。池嬌道:“郎君何不再住數天,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