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吩咐舟人停船,密遣家童上岸至那庵中一問:“悟凡師可還在否?”家童進去後時下船稟道:“庵中有一老尼,說悟凡師去歲秋間已經亡過了。”花春聞言,亦唯咐諸一嘆而已。
在路行了幾日,早到姑蘇停泊碼頭,正待欲遣家人置備茶禮往山家弔奠,然後迎接絳桃下船,忽見岸上有一乞丐婆子甚是面熟,定晴細認,那婆子非別,即是絳桃的|乳孃。“他一向在山府頗蒙夫人小姐抬眼,是一個有正經的人,為何今日弄到這般形景,莫非面貌相同不是
他麼?”遂令家人上岸喚他下來問其細。家人應命而去,即把婆子喚下,花春問道:“你莫不是山府中|乳孃徐媽媽麼?”那婆子戰戰兢兢俯伏在下不敢抬頭,應聲道:“正是。”花春道:“如此你試抬起頭來,認識下官麼?”那婆子抬頭將花春細視,止不住雙淚交流道:“原來就是花姑爺,小婦人得活狗命矣。”花春又問道:“你在山府犯著何罪逐你出來,須告其詳,上待下官與你討個人情便了。”那婆子道:“小婦人並無過犯罪,因忠言逆耳禍及喪身,姑爺在上,小婦人不敢直言。”花春道:“你有話須講,我決不罪你。”婆子道:“如此須囑管家人等先去,小婦人方可依請實訴。”
花春遂屏退左右,聽那婆子說道:“自從姑老爺起兵之後,我家老爺即日身故,不料扶柩歸來,夫人亦相繼而亡,小姐作為大變,把平日幽閒貞淑之行一旦拋諸流水,竟肆無憚忌與府中奴僕通情,不論晝夜盡日狂婬取樂。小婦人不忍坐視,屢次進言相諫,小姐竟置若綱聞。一日言語之際,偶然觸怒了幾句,小姐竟不記數年|乳哺之恩,欲把小婦人置諸死地,因哀求不過,遂衣服出來又謂我道:‘你此去只許在街方求乞度日,不可饒你殘生,若另尋門戶再去僱工投靠,管叫你狗命難留。’小婦人無奈,只得飄蕩街頭,忍為乞丐。”花春聽了這言語,已惱得三神爆火七竅生煙,半晌不得出聲,竟如死去無二,心中暗想道:“我觀絳桃於合歡之際,原覺分外弄嬌百戰不敗,我以為花春得此勁敵自堪娛終身,豈知酣於奮戰者不耐久於止戈,以致有此行為,嘆天公之報於何太恨也。”那婆子見花春沉吟不語,目定神呆,只道是疑而不信,遂說道:“姑老爺疑是小婦人造舌毀謗千金,可潛往山府中窺探,慢慢留心真情自露。”花春道:“據你言之鑑鑑,決非謊言,但我留住你在船,此機斷不可漏洩。”婆子謹稱曉得,又問明山家在於何處,遂令家童引婆子到玉蓉船中更換衣服,在船服侍宮主。想:“此事耳聞終虛,目見始實。”命:“山家祭禮備好,且不必送去。”
捱至晚間身旁藏了一柄利劍,隻身上岸,因山家是個赫赫司馬第容易問,去時才黃昏到了山家門首,見大門已緊緊閉上,花春遂沿著一帶高牆步至後邊,見行人虛少,即將縱上牆頭捱步屋上,因山府中花春從未進過,不識絳桃住在何處,在屋上徘徊許久,聽得下邊有一個丫環聲音說道:“小姐在房等了多時,甚是不耐,命我前來相喚你們,為甚至此才來,今夜須要酣戰一場,庶得小姐歡暢才好;不要又似日間一個個都東倒西歪,弄得不伶不俐。”聽
他旋說旋走,話聲漸漸去遠,花春知絳桃尚在後樓,遂盤過樓來。
此時正有月光,望下去見一侍女引著幾個精壯家人擁入樓下,少頃聽俱扶梯上有震擾踐踏之聲,花春看見知徐婆之言果非虛謬,欲待轉去,又想道:“我既至此,且潛往樓上探視一番,看他作何形狀。”遂向庭心跳下,輕輕閃入閨樓,伏於暗處,見絳桃於楊妃榻上與眾奴赤身露體混成一團,只見絳桃一會翹著雪白屁股令眾奴依次一個一個從殿後聳之;一會令眾奴摸的摸、舔的舔、聳的聳,群而戲之,婬褻之態不堪言狀,即平日與彼錦帳翻雲繡衾布雨曾未嘗作此態也。
花春此時怒不能遏,遂欲掣劍將婬婦姦夫一齊誅死,又一轉念道:“倘誅死後報官收驗起來,則此臭名遠播我,花春有腆面目如何立於人世。我且暫時耐忍,自有計較。”不知花春有何計較,下回便見。
第十三回 欲拗法痴心割愛 願為僧肆意狂婬
詩曰:
孽根鋤盡也徒然,夢夢空餘未了緣;紅粉誰憐遭大劫,黑心謾自託巡禪。
逑園積孽難遮日,風雨驚雷可有天;為諭世人開冷眼,看他拗法到何年。
話說花春見了絳桃婬態,滿腔憤怒,回步下樓跳重牆復歸船內,此夜之沉悶,自不須說。到了明日,家人將祭禮抬至山府說:“老爺本欲到來祭奠,因抱小恙不可冒風,故不起來,祭畢即請小姐下船,同回故里。”家人應命而去,花春又喚家人:“另僱一座大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