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橋、金農、汪士慎望著凌樞等眾人離開了畫市,會心地笑了。
板橋牽在身邊的那隻小毛驢似乎也懂得主人的心思,揚起腦袋放量地嚎了起來……
凌樞神經質地回頭相望。
板橋用手拍打了毛驢,口中罵道:“蠢驢!”一面衝著凌樞送上了一個笑。
2
眾畫友受馬氏兄弟相邀匯聚於小玲瓏山館。他們沉浸在巧治欽差的欣喜之中。黃慎自認為當眾出了醜,獨處一旁沉默不語。
就在女侍上茶的時候,板橋一把黃慎推到了主座的位置上,說道:“黃兄,你怎麼突然成了大姑娘了。”
黃慎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今天要不是諸位暗中相助,黃慎要出大洋相了……”
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了黃慎:
“阿慎,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你把我們當成什麼人了?”
“到現在你不說話,我還當你心裡有後怕,這才沒問你,沒想到你為的是這個,嗨!”
“黃老瓢,你這麼說,也太不仁義了!”
“黃慎才疏學淺,捉襟見肘,今日臨頭方知曉,實實慚愧之極,羞不可言。”黃慎勉強地笑了一下說,“這是我肺腑之言,各位仁兄不要牽怪於我。”
板橋重重地“嗨咿”了一聲,說:“‘水秀滿四澤,月清氳奇峰;煙嫋孤山寨,雲漫懸崖松’,這首藏頭絕句我也只是提了個‘雲’字,黃兄就對出來了,對仗工整,令人叫絕。”
金農琢磨著說道,“看今天這個樣子,欽差大人是準備好要發難的。所以說,能讓這傢伙心服口服,足見黃兄詩文功底非同一般。”
汪士慎笑道:“李禪大人當眾揭短,要說最最難受的,是欽差大人了。”
大夥兒開心地笑了起來。
正笑說著,盧雅玉、李禪帶著懷抱琴盒的梅子從門廳那邊走了過來,盧雅玉說:“嗬,好熱鬧啊!”
見到盧雅玉身後的梅子,板橋、黃慎他們都愣了。盧雅玉看看身邊這個,又看看那邊幾個,驚訝地問梅子:“怎麼,你們認識?”
梅子羞澀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馬曰涫在亭子那頭招呼道:“來啦,請諸位入席了”
馬曰涫把眾人引進了一間寬大的餐廳,這裡佈置的和雅緻,四周簇擁名貴的常青植物,間以歷代名人字畫,正中央放置著海梅圓桌椅,西側上首一塊蟬翼般的杭織綢紗簾隔出了一方彈琴唱曲的小廂房。
梅子進了琴曲小廂房,輕輕除錯著琴絃。
板橋看了下黃慎和金農,對盧雅玉解釋說:“盧大人,我們幾個和梅子姑娘是這麼認識的,黃慎……”
盧雅玉舉手止住了剛要解說的黃慎,笑道:“別說,現在我不想聽。我帶梅子來,是為黃慎兄弟慶賀的。”說著掏出一張銀票來,放到黃慎的面前說,“這是欽差大人讓我帶來的一千兩銀票,那幅畫子畫好了就讓我帶給他。”
“盧大人,你聽我說,”黃慎邊說邊將那張銀票推了回去,說:“這個銀子我想,可我要不得。”
“?”盧雅玉不解地望著黃慎說,“你們做什麼事,總是要和我捉迷藏?我要聽你說個究竟。”
黃慎說:“實話告訴大人,這句詩不能完全算我的,所以我不能作這幅畫子寫這首詩。”
“不能全算?這事我在場,還能有假?”盧雅玉說。
黃慎指了下板橋和汪士慎,說:“還記得當時他們在一邊爭吵嗎?”
盧雅玉點了下頭,回想著:“有這麼回事,他們爭吵怎麼啦?……”
“他們在爭吵的時候,給我點了一個字。那是一首‘水、月、煙、雲’的藏頭詩,板橋他傳了一句‘煙雲駕老君’給我,解了我的圍。”黃慎解釋道,心底不藏一點私垢。
琴曲廂房裡,梅子停下了手中的活,側耳靜聽畫友們之間的謙讓。心下想他們的畫品好,他們的人品更是世上罕見。
板橋解辯道:“大人不要聽他的過謙之辭。剛才我們勸說了好半天,他就是固執己見,就算我提了一個字,做不出來也是枉然。”
李禪一旁贊同道:“板橋說得在理。黃慎兄的那一句‘雲漫懸崖松’天然生趣,補空補得如此之妙,已是不同凡響,你就不要自謙了。”
黃慎起身給眾人致禮:“黃慎在此誠謝友人了!”
眾人笑聲中,板橋將銀票推給黃慎:“銀票要收,畫子也要作。要不然李大人、盧大人回去如何交差?”
黃慎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