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行摸摸鼻尖,看向不遠處的無盡灰黑:“話說回來,雖然彼此見不到面,但其實你就在我的正上方。兩座城市除了顏色,其它全都一模一樣,像鏡子。”
當她抬起頭,就能望見季風臨所在城市的輪廓。
白霜行揚了下嘴角:“可惜距離太遠,沒辦法看到你——要不是頭頂的那座城,我都快忘記顏色是什麼樣了。”
道路是灰色的,房子是灰色的,連她自己也是灰色的。
在這樣的場景裡待得久了,心情會不自覺地越來越沉。
她說著,又用力揉了揉太陽穴。
世界的侵蝕逐漸加深,雖然知道這是白夜的設定,雖然明白一定還有出路,但她還是不受控制地感到絕望,壓抑到意識恍惚。
電話另一端,季風臨沉默了須臾。
驀地,他說:“能看見最高的那座大樓嗎?就在白色大門左邊。”
白霜行順勢望去:“嗯。”
季風臨笑了笑:“它是藍色的,比天空深一些。”
白霜行一愣。
“然後是它樓下的那簇花,深紅色。”
季風臨思考一會兒:“如果要比喻的話,很像草莓布丁。”
白霜行終於笑出聲:“草莓布丁一樣的紅色?”
她有點能想象出來了:“那花應該挺香的……等這場白夜結束,去吃草莓布丁怎麼樣?”
她的思維跳躍渙散,季風臨沒在意,應了聲“好”。
“再往左,是一間咖啡屋。”
他低聲說:“屋頂上的枝條是藤蔓,你不妨猜猜它的顏色。”
白霜行扭頭,果然見到一座精緻的小房子。
她毫不猶豫:“藤蔓當然是綠色的。”
“是黃色,大部分都枯萎了。”
季風臨不假思索:“類似淺色的咖啡。”
“那是褐色吧。”
有了這件事分散注意力,心中的不適感減弱一些,白霜行學著他的口氣:
“如果要比喻的話,黃色的樹葉應該像是芒果千層。你想吃芒果千層嗎?——哪怕為了白夜結束後的甜點,也要闖過這一關!”
電話裡傳來對方低低的笑。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感受。
他們身處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彼此之間,卻有了微妙的交錯與重合。
遙不可及,又好似近在咫尺。
在季風臨的描述下,身邊的一切事物都被重新賦予顏色——
不再是乏味至極的灰與白,而是屬於草莓布丁、芒果千層、雲朵舒芙蕾的顏色。
只要想到生活中這些令人愉快的事物,哪怕面對著一整個死氣沉沉的世界,白霜行也還是漸漸生出期待。
又或許,之所以會覺得開心,是因為孤零零的一個人變成了兩個。
片刻後,季風臨溫聲開口:“好點了嗎?”
“好多了。”
雖然還是有些喘不過氣,但鋪天蓋地的絕望感終於減弱幾分,讓她能夠暫時掙脫。
白霜行反問:“你呢?”
季風臨頷首:“我也是。”
“那就繼續之前有關出口的話題。”
維持住最後幾分清醒的神智,白霜行說:“白夜裡的支線任務不可能簡單,你說過,那扇門或許並非唯一的出口。”
“在這個關卡里,沒有別的線索。”
季風臨想了想:“它的名字是[倒轉世界],兩個不同的世界,象徵躁鬱症的兩個極端……”
——等等。
躁鬱症……兩個極端。
某段記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陡然意識到什麼,白霜行呼吸一滯。
“我好像……”
不自覺地攥緊手機,她說:“知道出去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