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盡頭之外,是一片混沌無邊、由純粹灰色構成的空間。
白霜行莫名生出一種預感,一旦在那片空間裡迷失,很可能再也找不到離開的道路。
“所以,現在的問題是——”
電話一直沒結束通話,她皺了皺眉:“我們進不了門。”
最初系統進行任務播報時,白霜行就曾問過,怎樣才能前往半空。
系統的回答是,只要抵達城市盡頭,自然可以找到方法。
白霜行神色微沉。
但當他們來到這地方,根本沒得到任何提示。
“我有疑問。”
白霜行看向腦海中的兩個監察系統:“這裡沒線索?”
【很抱歉。】
099一副拘謹的模樣,小心觀察她的表情:【涉及關卡解密,我們不能向你透露相關資訊。】
444少見地沒有多嘴,雙手環抱在胸口,冷冷盯著她瞧。
自從進入這個黑白世界,監察系統就沒怎麼說過話。
白霜行隱約能猜到它們的用意——
在這裡,她越是孤獨,就越感到絕望。
它們要把她隔絕開來,如同一座孤零零的島。
而事實是,她的症狀確實更嚴重了。
白色大門遙遙懸在半空,人類渺小如蟻,難以靠近。
意識到這一點,白霜行眉心重重跳了跳。
沒辦法了。
這是白夜設下的陷阱。
他們被困在這裡,找不到出去的辦法,必死無疑。
一個個念頭噴湧而出,與此同時,身旁的周越也一聲不吭,沉默著蹲下。
“我們上不去。”
他死死扯住頭髮,聲線顫抖:“……沒救了。”
——沒救了。
不對。
白霜行用力咬破舌尖,在愈發恍惚的意識裡,努力尋回一絲理智。
白夜不可能毫無生路,她早就覺得這個關卡過於簡單,大機率埋藏了陷阱,接下來要做的,是儘快梳理已知情報。
“……學姐。”
電話裡,有人叫她:“白霜行。”
舌尖的刺痛讓她短暫回神,白霜行條件反射地應聲:“嗯。”
季風臨聲音很輕:“症狀又加重了?”
“……嗯。”
白霜行深吸口氣:“還能堅持一會兒,沒關係。”
她總算明白,任務裡為什麼要加上這個電話了。
如果整個世界只剩下她和周越,在極端的抑鬱之下,一定會很快崩潰吧。
“如果覺得不舒服,可以先一個人靜靜,休息一下。”
季風臨:“如果你想,我就保持安靜不說話。”
他說得理所當然,語氣裡聽不出波瀾,一邊開口,一邊微微皺起眉頭,空出的左手握住刀柄,拇指往上,擦過刀鋒。
有血珠止不住地滲出來。
躁狂情緒的層層累加,已經衝破了能夠承受的限度,心臟裡彷彿藏著一團亂麻,被火焰點燃,灼灼燃燒。
前所未有的焦慮感將他包裹,摻雜有許許多多無法言明的衝動,讓心口隨時都像要炸開。
猩紅的鮮血順著指尖滾落,忽然,他聽見電話裡的一聲輕笑。
“你……是和我完全相反的症狀吧。”
白霜行的尾音不自覺上揚,如同一個小小的鉤:“躁狂的表現,不是傾訴欲表現欲大大提高嗎?如果一直保持沉默,會很難受。”
她的呼吸很輕,在四下無人的環境裡,顯得格外清晰。
“不能讓你一直遷就我啊,總是為別人著想的話,自己會很辛苦。”
白霜行說:“嗯……你陪我說說話吧。”
停在刀鋒的拇指頓住。
季風臨聽她繼續道:“首先是那扇門。規則裡明確說過,只要穿過門,就能前往另一個世界。我剛剛仔細觀察過,沒有繩索,沒有升降梯,也沒有和它相近的高樓。”
“嗯。”
不知怎麼,心裡煩悶的情緒,似乎消減了稍許。
季風臨:“那扇門是出口……但它是唯一的出口麼?”
“要說的話,剩下的道路,只有外面那片灰色的空間了。”
白霜行問:“在你的世界裡,城市盡頭之外,是一片灰色對吧?”
對方笑了一下:“是類似於光汙染的紅橙黃綠青藍紫。”
“那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