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此經歷的人畢竟是極少數。大部分日軍士兵仍在做著“日本必勝”的美夢。和田真一說,他當了俘虜後,透過學習、交談,看到八路軍與老百姓的魚水關係,也知道了不少原來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得知太平洋戰爭爆發的訊息時,反應不是興奮,而是“心情沉重”。他寫道:“雖然在中國的戰爭已進入長期化,人力和物力資源十分缺乏,但是還不能認為戰場上補給的路已走到了盡頭,遭到了決定性的打擊。可是,以實力遠遠超過日本的美國為對手,這就是決定性的了。我心情沉重:‘這回日本要完蛋了吧?’”
而一般的日軍士兵,似乎堅信日本必勝。當年在前線進行反戰宣傳的日本反戰同盟成員水野靖夫說:“日本的一般官兵,看來都沒有獲知國際形勢的真相。”除此之外,民族感情也使得日軍士兵願意相信日本得勝的訊息,甚至即便是水野靖夫這樣的反戰戰士,也是如此,他說:“以1940年的八路軍大反攻為契機,日軍的氣焰大為消沉。但是,在當時的日本兵來說,卻沒有一個人認為日本軍隊會打敗仗,甚至百分之百的日本兵還在毫不懷疑地相信他們所進行的是‘神聖的戰爭’。就拿我們這些人來說,即使在頭腦中也明白日本要吃敗仗,但在實際感情上卻又產生不出日本會敗的想法,所以在我們的勸降喊話中,多少還帶著一些溫情主義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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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略者的悲哀(4)
日本人的民族情緒是很強烈的,有一位日本學者寫道:“太平洋戰爭爆發以後,不僅在中國和南方方面的第一戰場,而且在後方的每一家庭、學校、工廠都被投入緊張的戰時生活。播放戰場的戰況時,人們都停下手頭工作收聽。如果訊息不好,都緊握拳頭勤奮工作。在工廠裡,如有一人的親屬或部下中彈死於戰場,大家的抗戰意識就更加高漲。在現地的部隊裡,如有一同伴戰死,則整個部隊團結得更加緊密,戰鬥力倍增,鬥志更堅。”
據說,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戰爭一爆發,日本國民的捐款和慰問品就潮水般湧入陸、海軍省和報社等傳播媒介,其數量遠遠超過1931年九·一八事變和1937年盧溝橋事變。12月18日,為了慶賀開戰以來一連串勝利,日本各地舉行了遊行。東京所有街道都擠滿揮動國旗的隊伍。日本天皇身著軍裝,騎著白馬,在皇宮前的二重橋上接見了遊行人群。數萬人擠在二重橋前的廣場上,聲嘶力竭地高呼“天皇陛下萬歲”。並高唱日本國歌《君之代》。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後,最初的一些失敗,如1942年6月中途島海戰的失敗,都未向日本國民報道真相。日本的百姓還以為日軍在各個戰場上一直都是戰無不勝呢。他們最初聽到的壞訊息,是1943年5月21日報道的日本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山本五十六陣亡的訊息(實際上已死了一個多月)和5月31日報道的守備阿圖島日軍二千多人“玉碎”的訊息。
據1943年6月1日的《朝日新聞》載,一名原宮城女師附中的學生,正在被服廠作工的女孩大江田秋,在聽到日軍失敗的訊息後,說:“我們在志和的宿舍裡聽到那個訊息。我越聽越悲憤,全身的熱血沸騰,一時激動得忘記自己是女人,恨不得立即拿起武器到前線去復仇……心情平靜下來以後,才想到,我們的任務就是儘量多縫製一件結實的軍衣。我們被服總廠就有這樣一條標語:‘這就是戰鬥,現在拼命幹,這就是戰鬥!’我們不停地縫著,指頭腫了也不休息,一直縫到再也縫不動為止……這就是大家無言的誓言。”
在這樣的民族情緒下,再加上日本官方封鎖訊息。要向日軍士兵宣傳“日本會失敗”,日軍士兵是很反感的。
不過,日軍士兵對“不準打嘴巴,當兵的不是牛馬!”“進級評功要公正!”“對女人親熱的軍官,對當兵的卻是魔鬼!”“戰爭延長,生命縮短!”“當幾年兵才能回去”等口號,卻引發強烈的共鳴。當年日本反戰共盟的成員回憶說,1943年端午節那天,他們把寫有“不許打耳光!”“給吃飽飯”等口號的旗子,掛在碉堡附近最顯眼的大樹上,結果碉堡裡計程車兵出來,爬上樹把旗子拿回碉堡,掛在了碉堡頂上。寫有“不許打耳光”的旗子,就在日軍駐守的碉堡上空飄揚。
只要在日本軍隊裡待過一段時間的人,幾乎都痛恨軍隊,參軍無上光榮的美夢早已破滅。然而,只要沒條件接觸外面世界的日本士兵,又幾乎都深深沉睡在“日本必勝”的美夢之中。由於摻雜著強烈的民族感情,這個夢,不那麼容易醒。
日本兵們,就這麼半清醒半糊塗的,熬著,等待著“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