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也攤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在陽光的照射下像一塊被壓扁的奶油蛋糕。一堆蒼蠅被開啟的木門驚飛,圍在附近嗡嗡亂轉,不時有白色的蟲子從上面掉下來,墜落在屍體下面的板凳上繼續蠕動。我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法。直到又一股濃烈的腐臭味道像剃刀一般剜著我的腦仁我才反應過來,情不自禁叫了一聲。
話音未落,那具靜止懸掛的屍體也許是受到了氣流運動的突然影響,終於承受不住下墜的重力,從頸部那裡斷裂了,“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腐爛的屍體就像一張還沒攤熟的雞蛋餅,在接觸地面的時候狠狠地顫動了一下,接著便迸裂開來,汁水腐肉四下飛濺,還有在空中兀自蠕動的蟲子。我完全失控了,觸電一般地狂號一聲,跳起來奪門而逃,一步邁出門外,跪在地上就狂嘔起來。吐得我差點把苦膽都吐到地上。老豁從後面拍拍我:“沒事吧?”
我滿眼淚花地抬起頭看著他。老豁一皺眉頭:“你怎麼臉都綠了。”
我抹著淚說:“老豁哥,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這有什麼啊?”老豁扭頭看了看祠堂裡面,蹲下來反問道,“你有沒有見過槍斃犯人的?比這駭人多了。”
我搖搖頭。
“死刑犯被摁著跪在地上,低著頭,兩條褲腿都要紮起來,為啥?大小便都失禁啦。執行槍決的武警站在後面戴上白口罩,槍口就指向犯人後腦,距離不過兩寸。”老豁還伸出食指做出槍的形狀在我腦袋上比畫著,“訊號一給,這邊扣動扳機,‘砰’一聲,犯人‘撲通’就趴地上了。從後面看,就一個血洞,要是翻過來,就能看見整個天靈蓋都被掀開了,腦漿子和血全淌在地上,玻璃珠子似的眼球上還連著神經線哪……”
我聽著他聲情並茂的講述,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怎麼這麼清楚,你原來還幹過武警啊?”
“沒幹過武警,上山下鄉那會兒倒是幹過一段臨時法醫。”
“法醫跟槍斃有什麼關係?”
“武警執行完槍決後,法醫得上去看看人有沒有死。要沒死透的話,就拿小棍伸進腦子裡攪和攪和。”
我渾身的皮瞬間緊到了一塊兒,連嘔意都他媽消失了。老豁的語言讓我有一種畫面聯想的衝動,我又把這股慾望生生按了下去。
他從一戶人家裡拿了一把鐵鍬,扔給我說:“去把祠堂裡那個死人埋了。”
“啥?”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去把那個人埋了!”老豁指指祠堂又重複了一遍,“這麼熱的天,不埋就真成瘟疫了!”
我悻悻地接過鐵鍬。竟然讓我埋屍體,還是這麼一具……我什麼時候幹過這活啊。
我用衣服把腦袋嚴嚴實實地包起來,只露出兩個眼睛,就這樣都覺得空氣燻人。成群的綠頭蒼蠅像加滿了油的阿帕奇戰鬥機,不知疲倦地上下翻飛嗡嗡作響。已經不成形的屍體就像一條巨大的鼻涕蟲,稍微一動就在地上留下一片粘連的痕跡。那隻滾到一邊的頭顱在一堆蟲子的作用下竟然還在微微蠕動。
我走了出去,黑著臉把鐵鍬遞給了老豁:“這活我幹不了。你要麼自己幹,要麼把我拍死。”
老豁無奈地看了我一眼,走進祠堂捏著鼻子轉了一圈說:“得,一切從簡吧。也別講究什麼入土為安了,就來個火葬吧。”
他把高度腐爛的腦袋和屍身並在了一起——即使放在一起也看不出來是個人了,整個就像一塊摔爛了的豆腐。老豁搖搖頭,好像對自己的成果也不是很滿意,不過還是劃了一根火柴輕輕拋了出去。火柴在空中翻了兩個跟頭落在了屍體上,瞬間驚起一群蒼蠅。
火苗剛一舔上,就順著屍油滋滋燃燒起來,腐臭的味道里面又加上了一股異香,像貓的舌頭一樣剜著我的腦仁。
出去之後老豁問我:“餓嗎?”
我說:“什麼?”
他從包裡掏出一塊幹餅掰成兩半,把一半遞給我說:“這都中午了,吃點東西墊補墊補。”
我沒敢接:“這你從哪兒弄的?”
“就剛才我找鐵鍬的時候,在那戶人家廚房裡看到的。我聞著沒餿,就拿上了。”
我幾乎崩潰了:“這東西能隨便吃嗎?況且咱們還不知道這裡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那我不管你了,我餓了。”老豁拿著幹餅自己吃了起來。光是聽到他那咀嚼聲就讓我一陣反胃。
我已經快熱得暈過去了,真不知道在這空無一人的村莊裡能找到什麼東西,這裡除了死人,連個貓狗都看不見。老豁忽然指著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