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遠達苦笑道:“沒看見他的蠟像上沾染了塵埃,也不見蠟像上爬了蟲子,那些宦官把蠟像照顧的很好。”
淳于痛苦的閉上眼睛道:“當年老夫和郭恆川也算是摯交,我們一起從漠北建功立業回來,他選擇了官職,老夫選擇了賞賜。多年以後他成了鎮守使,而老夫也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豪。
六年前他兵敗雁門關,身死族滅,自己也被雲崢製作成了蠟人,從那一天開始,老夫心中就惴惴不安。
沒有比老夫更清楚郭恆川的可怕了,但是這樣的人也死在雲崢手裡,我就知道宋國的北伐之心不會死掉的,果然。六年之後他們來了。”
孔遠達側耳聽聽前院傳來的嗩吶聲音提醒淳于老頭道:“前面的人都已經準備好了,你不打算過去嗎?”
淳于搖搖頭道:“不去也罷,老夫的心已經亂了,思想向後認為只有前往中京道然後遠遁去上京道才有一條活路。”
“沒藏訛龐在中京道,析津府的老友告訴我的,他正在大肆的擄掠人口給他當西征的敢死隊。”
淳于面不改色的道:“南京道是留不成了,正南邊陛下正在和狄青惡戰,雲崢在正西面和平王作戰。正北面還有沒藏訛龐,而東面匪患連連。大遼如今沒有一塊可以讓人安生的土地了。”
孔遠達思慮了一下道:“為何不隨著遼皇的大軍一起退出南京道呢?我認為這樣才算是最安全的一個出路,至少不論是雲崢還是狄青,亦或是沒藏訛龐沒有一個人打算殺死遼皇。”
淳于怔怔的瞅著孔遠達半天張嘴道:“你為何不勸我投降雲崢用涿鹿縣之地來保全全家的性命?”
孔遠達低頭喝茶道:“我不想你在臨終的時候還怨恨我。”
淳于哈哈大笑起來拍拍孔遠達的肩膀道:“十年的交情沒有白費,有你這句話,老夫的前路就明朗了,不管是隨著遼皇北逃。還是去找狄青投降,哪怕是買舟南下宋國都是一條出路。
可笑那些人還做著幫助宋人奪取涿鹿縣以及燕州之後,繼續享受榮華富貴的美夢。”
孔遠達苦笑道:“你是如何知道我是大宋派過來的人?”
淳于笑的更加得意,拍著桌子道:“你見我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你這樣丰神俊秀的人怎麼可能會來到涿鹿縣這種荒僻之地來教書育人。
老夫仔細的考量之後發現。涿鹿縣唯一能讓你這種人苦守十年的只有涿鹿是一個兵家必爭之地一個原因。
可笑啊,你們宋國從十年前就已經開始北征了,而我遼國直到狄青過了邊境之後才知道。
老夫以為這一次如果不出什麼天大的變故,宋國奪回燕雲十六州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孔遠達奇怪的道:“你明知道我是宋國派來的,為何還要如此厚待於我?”
淳于笑道:“老夫年幼之時家中貧窮,時常要跟隨家父下地幹活,家父有一樁本事,只要看看草木的生長模樣就能知道秋日裡會有多少收穫,對老夫來說,你就是老夫的那顆草木,透過觀察你的反應,老夫就會知道自己的去留之道。
如今看起來家父的本事又讓他的子孫逃過一劫。”
孔遠達大笑道:“我現在才發現,有沒有智慧和有沒有學問是兩股道上跑的車,完全不搭界。
以前和雲崢交談的時候他就說過“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果不我欺也,孔遠達受教了。”
淳于笑道:“雲崢這個殺人魔王在交趾殺人,在青塘殺人,在大理國殺人,每一次都殺的血流漂杵伏屍百萬,如今到了南京道他如何會不殺人?用慣了錘子的人,就會忘記針線的作用,只要是看到不喜歡,不接受的事物,他都會掄上幾錘子直到把不平坦的地方砸平。”
“你覺得這樣的解決事情的方式合理嗎?”面對這個大字不識的睿智的傢伙,孔遠達問出了自己心頭的疑惑。
淳于嗤笑一聲道:“沒什麼不合適的,大遼在東海就是這樣做的,在上京道面對野人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雲崢像我大遼的將軍,多過像宋國的將軍,算是你們宋人中的異類,倒是你啊,還是標準的宋人士子模樣,書裡面說的那些君子之德你都有……
對了,這座宅子送你如何?你將來可以在這裡辦一個碩大的書院,如果我有一天落魄了,就來你這裡謀一個門房的差事,你看如何?”
孔遠達站起身四面看看這座雄偉的宅地笑道:“可以啊,我很想在這裡辦一個涿鹿書院。
為了報答你的慷慨,我可以透過孔家的門路送你全家去宋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