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事呢?
他知道這個二流子也幹不了什麼活,但只要去立個樁樁,他就可以給他開一份工資——某種程度上等於給姐姐家一些資助。反正這是他的磚瓦廠,他情願讓誰來幹活哩!
當他把這件事給姐姐和姐夫提出來後,王滿銀高興地說:“我去!我歪好還識幾個字著哩,寫寫算算都能來幾下!”蘭花當然不反對。她知道把丈夫交給大弟去“管理”,放心著哩!
這樣,王滿銀就在石圪節他小舅子的磚瓦廠“上班”了。當然,少安不會讓他去做那些“寫寫算算”的事;也不敢讓他去跑“外交”——他生怕他又跑得不見了蹤影。他讓滿銀去大灶上做飯。雖然伙房不再需要人手,但少安壓根兒也沒把王滿銀當人手使用,只是應個名義,拿一份工資罷了。
不料,沒過多少日子,王滿銀卻在伙房裡真的幹起活來了,而且幹得相當賣勁;除過燒火切菜,竟然還學會了蒸饅頭!
孫少安十分高興,把他的一輛新“飛鴿”牌腳踏車也送給了姐夫。於是,每天吃過晚飯,王滿銀就用腳踏車把石圪節上中學的貓蛋帶上,回罐子村和老婆孩子共享天倫之樂;第二天早晨把女兒送到學校,他自己又趕到磚瓦廠的灶房來“上班”……
第四十九章
沒過多少日子,孫少安所承包的石圪節磚瓦廠就開始盈利了。
這沒有什麼奇怪的。人們早就預料磚瓦廠會在這小子手裡成為一棵搖錢樹。
孫少安從雙水村走向石圪節。就一個農民而言,其意義就等於說他“衝出亞洲”了。至少在目前,他成為全鄉經濟活動的首要人物。不容易啊!在黃土高原這樣的窮鄉僻壤,一個農民腰別幾萬塊錢,那簡直是一件了不得的事!
如今,少安白天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石圪節照料磚瓦廠的事,有時他也得去原西城甚至黃原去推銷他的磚瓦。晚上,要是沒什麼要緊的事,他也象姐夫一樣回家過夜。
那輛新腳踏車送給姐夫後,他又透過縣百貨公司經理侯生才走後門另買了一輛。象副鄉長楊高虎和石圪節食堂爐頭胡得福這樣一些人,曾鼓動他買一輛摩托車;但他考慮再三沒有買。不是他沒錢買,而是怕周圍的老百姓說他張狂。他是雙水村曾窮得出了名的孫玉厚的兒子,誰不知道他的老底子?不敢太能俏!
別說自尋著出風頭了,現在他即是裝成個鱉,他還是在石圪節踩得地皮響!
每當他走過這條土街,沒有人不對他笑著打招呼的。他要是在食堂請外地來買磚的人吃飯,胖爐頭胡得福會拿出為縣上領導炒菜的本領,給他經心操辦酒席。
他後來的頭髮也再不用田海民理了,而固定在胡得祿和王彩娥的專業“夫妻店”理。通常他一到,兩口子都一齊上,得祿理,彩娥洗,把其他顧客撇在一邊不管,以此顯出對他這顆頭的特別關照。有幾次,少安覺得王彩娥為他洗頭時,曾用手在他頭上明顯地傳達過一些“肉麻”的意思,這使得他以後儘量瞅胡得祿一個人在時,才進這個理髮店。這個王彩娥!
誰都敢下手!
現在,孫少安感到,門裡門外的事都十分順心。不久前,妻子如願以償生了個女兒。雖然因計劃外生育,還沒上了戶口,但夫妻倆再不管它個戶口不戶口!要是幾天不回去看看女兒,他就心慌意亂,甚事也幹不成!妻子奶水和生虎子時一樣旺,麻煩事也不是太多。少安只生氣的是,孩子有個小病,父母親和秀蓮不好好到石圪節醫院來看,常常把神漢劉玉升和他的徒弟田平娃叫到家裡瞎折騰……父母親已經搬回了新建的家院。少安滿意的是,這院地方現在成了雙水村最有氣派的。新窯新門窗,還圈了圍牆,蓋了門樓,樣樣活都精細而講究,他還打算在他不忙的時候,請米家鎮的著名石匠雕打兩隻獅子蹲在門樓的兩邊。據村裡的人回憶,舊社會只有金光亮他爸大門口有過石獅子。而那時,他父親就在這老地主門上攬工種地,現在,孫玉厚的大門口要有威風凜凜的石獅子了……正在孫少安的事業炙手可熱的時候,有一天,胡永合突然到石圪節來找他。老朋友上門,他趕緊在胡得福的食堂裡為他擺了一桌。
永合是叫他一同去省裡和電視臺“洽談”合資拍《三國演義》的事。
孫少安這才想起,他曾給永合承過這麼一檔子事。說實話:他早把這事忘了。他原來以為胡永合不過說說而已,沒料到他卻這樣認真!
他被這傢伙逼入了死角。這也許是一件相當沒把握的事,他根本摸不著深淺。但是他既然給這傢伙承了下來,就不好推辭。再說,這個有恩於自己的人,他怎麼能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