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百試不爽的材料:煙燻鮭魚,香檳汽酒,串烤肉,火燒奶油薄餅,外加白蘭地。這一對兒的浪語笑聲幾乎沒有間歇的時候,姑娘因為心花怒放而容光煥發。 彼得斯有眼力識別他所要捕獲的獵物,也有本事把它捉住,柯比心想。柯比本人在寂寞的時候也並非不屑於和女秘書來個逢場作戲,但是他從來不曾對坐在康普頓外面辦公室裡的大個子查妮小姐起過邪念。
羅達的火車要到半夜才開。他們到十點鐘便吃完了飯,剩下來也似乎沒什麼別的事情好做了。要是在往日,他們也許早已到柯比的公寓去了,現在再這樣做當然是不可想象的。他們的關係已經結束,好象一張唱片已經唱完;他們的扯談只不過是唱針的最後兩圈空轉。羅達的舉止彬彬有禮,她對於彼得斯上校求歡手法的反應甚至有點可笑;但作為男女相處,她已經疏遠得象姐妹一樣了。她坐在那裡,態度冷漠,時光的流逝和哀傷的折磨反而使她更加嫵媚動人;她象一位優雅的貴夫人,如此端莊貞淑,他儘管心裡不由自主地想起她赤身裸體時放浪顛狂的樣子,但這彷彿成了一種荒誕的妄念,簡直象偷窺閨秀的臥房一樣可鄙。
那個陸軍軍官一面把查妮小姐從椅子上扶起來,一面俯身在她耳畔輕聲說話,接著兩人便都縱情大笑。柯比心想,他們兩個對於接下去要做什麼是不會產生問題的;但是他卻面臨著這麼個問題,一位冷若冰霜的女人,兩個漫長難熬的鐘頭。
“我要提議做一件你沒想到過的事情,親愛的,”羅達說,“如果你生氣的話,那是要教我為難的。”
“是嗎?”
“你看到過聯合車站裡的那個小戲院嗎,專門放映新聞片和卡通片的?我們上那兒去。如果你很忙的話,我就一個人去,你可以回去工作。你還是工作到很晚嗎?寫報告,為你正在幹著的那件可怕的東西,我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
“不,不,我沒工作要做。”羅達的建議至少可以消磨掉半夜前的這一段時光。“那也挺不錯。鴨子和野稻米把我撐得太飽了。”
彼得斯一個人站在飯店門廳裡,神情顯得揚揚自得。他看見了柯比和羅達,立即把身體站得筆挺,臉上也變得有點拘束和一本正經。羅達走開到休息室去了。
“柯比,這位就是失去一個兒子的太太嗎?”
“是的。”
彼得斯做個怪相,表示不可信。“你要是告訴我海軍飛行員是她丈夫的話,我倒還能相信你。”
“她是個漂亮女人,”柯比說。“你的查妮小姐才真叫人想不到呢。我從來都沒想到她會打扮得這麼漂亮。”
“哦,瓊倒是不惜。挺愛笑的。你瞧,柯比,我的侄兒鮑勃一九三九年去參加英國皇家空軍。他是個陸軍小夥子,二十一歲,等不及要去幹一傢伙。不列顛之戰中送了命。我哥哥的獨生子。我們這一家就絕了後,因為我沒結過婚。 鮑勃是個好孩子,一個棒小夥子。母親差點兒活不成,從那以後她就一直在療養院進進出出。你的朋友倒好象過得還好。”
“是的,她還有別的孩子。說實話,她是個很堅強的女人。”
查妮小姐從化妝室出來,扭著屁股,裹在綠綢子衣服裡的胸部抖個不停。 彼得斯露出一副色鬼的笑臉,伸手跟柯比道別。“今天跟你交談一次很有好處。”
“隨時歡迎你再來,上校。”
查妮小姐向柯比扭動手指,轉動眼睛。“好得很,柯比博士,我們在龐普餐廳會面了!這比物理系強多了,是嗎?”
“我覺得無論從哪方面說都是這樣,”柯比說。查妮小姐認為這是一句向她調情的恭維話,便挽住上校的手臂,笑著走了。
羅達馬上就出現了。同是女人,差別可多大啊,柯比心想;款步而來的羅達,她行走的姿態,她頭部的姿態,多麼顯著地表明這一點埃偌大的年齡上的差別使她處於很不利的地位,然而她卻比可憐的查妮小姐更要楚楚動人。在柯比看來,她的苗條的身體扭動得那麼自然舒坦,風韻不減當年,甚至有增無減。他從內心湧起一個強烈的念頭:他不能就此罷休。他估計只能再有十年、十五年的壽命。沒有了羅達,這些未來的歲月就只能象南極的冰天雪地一樣慘淡淒涼。
他們去看電影,並排坐著觀看《胡鬧交響曲》。 巴穆。打比曾經多少次把這個女人赤身裸體摟在懷裡,共享歡樂,現在卻連握住她的手都覺得為難了。最後他還是握住了她的手。羅達並沒把手縮回去,也不是僵硬得或者軟得毫無反應。但握手時毫無性感;柯比只是握住一隻友好的手。 過了一會兒,他自覺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