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0部分

他要死在“烏賊號”上了。這回黑燈瞎火的只聽得轟隆隆地鬧得不可開交,眼看性命就要炸掉了,一片混亂,相比之下,甚至剛才挨深水炸彈轟炸都算不了一回事啦。

“我要把潛艇升上去。水槽排水!浮出水面!浮出水面!”他好容易才聽見艇長在傳話管裡聲嘶力竭地喊叫,可是他還沒來得及向水平舵手下達命令,又傳來了粗聲粗氣的吼叫。“停,拜倫。我把潛艇升到五十英尺!負槽排水!最大艉傾角度!全速前進!”

燈光亮了,照出水平上舵手正拚命在掌舵。這個空間東也矗出一塊鐵,西也矗出一塊鐵,不知有多少塊鐵呢!現在正不斷在顛簸,不斷在震動,其他水兵都緊緊抓著柱子、閥頭,凡是可以防止折臂斷腿、砸破腦殼的東西都緊緊抓在手裡。深水炸彈隆隆爆炸,炸得天翻地覆,鬧個沒完沒了。書本阿杯子阿測量儀器啊都乒乒乓乓,滿處亂飛;軟木碎片撒得象下雨似的。儘管如此,水平舵手們還是遵守命令,拚命扭轉著舵輪,潛艇嘎啦啦一響,蹦了一下就往前開了,在翻騰的海水裡顛啊顛、晃啊晃的,一蹶蹶厥地朝前開。這艘潛艇果然結實。不管到目前為止這場浩劫多大,艇殼還是經受住了;蓄電池裡還剩下些電,引擎還在轉動;可是操縱室裡卻一副劫後殘景,有兩名水兵在流血——拜倫也一手捂住腮幫子上一塊溼漉漉的傷口,手一拿開就見紅——軍士長德林格伏在自動航跡推算描繪儀後面又吐又嘔。死神仍然近在眼前。

然而,從這次襲擊中,潛水艇終於獲得了一丁點兒有利的隱蔽條件。即使在深海中,猛烈的爆炸還是會形成聲納透不過的湍流屏障,因此又有了一個溜走的機會。由於“烏賊號”躲在海底,深水炸彈的彈雨揚起了一陣泥漿,潛艇穿過這大片泥漿駛走,一時躲開了敵人的聲納搜尋。深水炸彈在艇尾後面猛烈轟擊,隆隆作響。分明這艘驅逐艦的艦長是靠迴音測深儀的測定來轟炸的,他正在濫炸這一地區,想把殘骸碎片炸到水面上來作為勝利的證據。

可是拜倫對這一戰局毫無所知。他只知道一點:這艘潛艇不知怎的又在行進了。他剛用一塊手絹捂住臉上傷口的血,擴音器裡傳來卡達。 埃斯特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請醫助火速上司令塔。”航信士官從司令塔噠噠噠地衝下來,低聲告訴拜倫說,艇長給剛才一次爆炸震得站不住,在暗頭裡摔倒了,撞傷了頭部。等到燈光亮起,埃斯特才看到他躺在甲板上,眼睛閉著,前額上淌著血。到目前他還沒甦醒過來。副艇長不想驚動艇上人員;他派航信士官來通知拜倫,為什麼暫時要由他來透過傳話管釋出命令。

埃斯特並沒改變胡班的戰術。醫助在為艇長治療這段工夫,“烏賊號”緊貼著海底,耗費最後一點儲備電壓,以十海里的時速前進。艇尾後面的深水炸彈停止轟擊了。聲納的脈衝訊號繼續以窄頻帶發出高多普勒回聲。這就是說驅逐艦再一次採取行動,現在越來越近了。到底是在搜尋呢,還是在直接追蹤?這就說不上來了。

這時據聲納組報告,接收到另外兩艘敵艦的推進器聲音,它們正從海灣口的方向高速開來。德林格開始在描繪儀上標出敵艦的位置,距離五英里。“亨利先生,又來了兩條混帳驅逐艦,”軍士長兩眼骨碌碌地打量著拜倫說,“時速三十海里。”他在打給司令塔的電話裡把這訊息重複了一遍。

埃斯特在傳話管裡的聲音哽噎,很緊張。“潛望鏡深度勃拉尼!”

“是,長官。潛望鏡深度。”

水平舵手轉著舵輪。 攻擊潛望鏡油光晶亮的鏡杆悄沒聲兒地在拜倫身後升上去了。潛艇上升了。

“長官水平調整到六十———”

拜倫的話還沒說完,就給一聲歡呼打斷了:“好哇,下雨了!傾盆大雨!好猛的狂風暴雨,黑得象鍋底!”埃斯特轉向擴音器說:“浮出水面;浮出水面!浮出水面!一等狀鬥準備,時速二十一海里!”

拜倫。亨利聽到了正在充氣的水槽裡發出嘩啦啦的排水聲,他可難得聽到比這更叫人心花怒放的言語或聲音了。“烏賊號”輕捷地上升了。他感覺得到大海的波動,艇身大起大落地前後顛簸,恢復水平航行,心裡明白潛水艇正碰上了雨夜。他兩耳覺得出壓力的變化。愜意的、溼潤的空氣從通風孔裡灌進來。內燃機咳嗆著,咆哮著,甦醒過來了。“烏賊號”乘風破浪,勇往直前,又成為一艘呼吸和消耗露天新鮮空氣的水面艦只了!

這艘長長的潛艇裡每一間艙房都響徹了粗野的歡呼聲、快活的咒罵聲和喧鬧的下流話。不管怎樣,求上帝保佑的時間暫時是過去了。

他們仍在戰鬥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