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嘮嘮叨叨寫下那幾頁時,人有點兒迷糊?我現在想著,不知該不該把這樣一封使人喪氣的哭訴信寄給你,你遠在太平洋上,還在從事著作戰的工作,因此還不得不相信這場戰爭的意義。晤,我寄給了你。這是我所感到的,也是一些新聞。一兩天內,我保證再寫一封比較高興的信給你。我料想大概不會給一枚V一2恰恰打在頭上;萬一給打中了,那也是離開這個瘋狂世界的一條毫無痛苦的捷徑。我只是想活下去愛你。其他的一切全完了,不過就我來說,愛你就足夠我倚恃的。我發誓在下一封信裡一定快快活活,尤其是如果我向空軍婦女輔助隊提出的辭呈獲得批准的話,那麼我就可以開始計劃怎樣來和你呆在一起了。這件事正在辦著;很不合常 規,簡直毫無愛國心,不過我也許可以辦成功。我認識一些人。
衷心愛你的,帕米拉由於颱風的襲擊,帕格把帕米拉的照片收了起來。這時,他才從抽屜裡重新取出那個舊的銀鏡框,把它放在辦公桌上。在過去近三十年中,羅達的照片一直笑吟吟地從這個鏡框裡朝外望著。帕米拉的這一張是全身照片,穿著軍服,皺著眉頭。它是從一幅新聞照片上剪下來、模模糊糊地放大了的,所以一點兒也不美觀,不過倒十分真實,不象羅達那張照相館照的光線柔和的舊半身像,那張照片多年以前就已經過時了。帕格於是著手去處理那些公函。
“梭魚號”的舷門傳令兵在拜倫房艙的門上敲了敲。“艇長,少將的汽艇靠攏來啦。”
“謝謝你,卡遜。”拜倫穿著騎馬短褲,身上汗津津地閃閃發光。他從一面艙壁上取下紅十字會轉來的娜塔麗和路易斯的那張照片。“叫菲爾比先生到甲板上來見我。”
他走到外邊甲板上,一面扣著一件褪了色的灰襯衫。新來的副艇長呆在舷門那兒。他是士官學校 畢業的,個臉盤象狐狸的上尉,對於在一個預備役的艇長下面服役(拜倫已經猜測到了)不十分樂意。“梭魚號”停泊在一艘彈藥船左側。船尾的一個工作隊正圍著起重機搖搖晃晃吊下的一枚水雷發出一大陣叫罵聲。
“湯姆,等所有的魚兒全上了船,就起錨,停靠到‘布里奇號’旁邊去裝糧食。我十九點就回來。”
“是,艇長。”
戰列艦第七分艦隊司令的長汽艇閃閃發光,艇上的繩索一概是白色,艇內的坐墊也全是白皮的。這時候,它從潛艇旁噗噗地駛去。汽“艇的奢華表明瞭父親的新身份,這使拜倫感到說不出地高興,不過他腦子裡主要想到的是父母離婚的事。梅德琳曾經寫信給他說,她”很早以前就看到苗頭了“。 拜倫沒法明白她的話。直到接獲羅達寫來的傷感、甜蜜的長信以前,他始終認為父母的婚姻是一個堅如磐石的事實,的的確確是聖經所謂的”一體“。很可能,母親生性輕浮,確有不是的地方,可是父親從倫敦寫來的一封信中有一段話還叫他迷惑不解:”我希望你母親倖福。我的生活中偶然也有了變化,最好等有機會面對面談談,這樣比筆談好。“
現在,他們就要面對面了。就父親來說,這會是很尷尬的,或許是痛苦的,不過“梭魚號”艇長的身份至少該使他感到驚訝而高興。
“衣阿華號?值日官的值勤簿上記載著:十七時三十分,少將的客人將要到達。由副官陪往司令室。但是十七時二十分,少將親自走來。眯縫著眼睛朝南邊的停泊地望去。在臺風過去後的絢爛天氣裡,落日對映出一團紅光,珊瑚島上耀眼地光彩燦燦。值日官難得看見亨利少將走這麼近,這個稱作戰列艦第七分艦隊司令的臉色蒼白的權力人物,是一個矮胖、整飭、頭髮斑白的人。他冷冰冰地呆在一旁,一語不發。汽艇靠攏船身;一個身穿又皺又髒的灰軍服高個子軍官快步跑上舷梯,使牽鏈鏗鏘作響。
“請您准許我登船。”
“准許。”
“您好,少將。”穿灰軍服的軍官沒露出笑容,很利索地敬了一個禮。
“喂。”戰列艦第七分艦隊司令漫不經意地回了一個敬禮,一面對值日官說,“請在船上的航海日誌上把我的客人登記下。潛艇第二零四號‘梭魚號’艇長,美國海軍預備役少校 拜倫。亨利。”
值日官瞥了瞥父親,又看了看兒子,很大膽地咧開嘴笑了。少將也淡淡地回笑了笑。
“你什麼時候升任艇長的?”他們離開後甲板時,帕格問。
“按實在說,不過是三天以前的事。”
父親的右手短暫地緊緊捏了一下拜倫的肩膀。他們跑步登上了炮廓內的扶梯。“您身體情況很不錯,”兒子氣喘吁吁地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