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張惲,斥責他“擅自入殿,欲圖不軌” 。見事已發,桓帝親御前殿,召諸尚書入見,分遣兵士守禦皇宮,派具瑗率內庭禁衛一千多人與司隸校尉張彪一起包圍了梁冀府第,收繳其大將軍印綬。
由於事起倉猝,不可一世的大將軍梁冀終於在忽然之間感覺末日來臨,深知自己罪惡滔天,他就與老婆孫壽雙雙飲毒自殺。除梁不疑已經病死外,梁家、孫家三族無論男女老少全被抓到鬧市砍頭,無一倖免。接著,又殺掉與梁冀親善的大臣數十人,免黜梁家故吏、門人幾百人,朝廷為之一空。又沒收梁冀家財三十億,搗毀他所建的宮苑園林。“宮府市城鼎沸,數日乃定,百姓莫不稱慶。”
梁冀驕橫跋扈近二十年,似乎舉國無人,最後,被架空的皇帝蹲在毛坑裡與小黃門密謀定計,而一個沒有男根的太監具瑗竟最終輕而易舉如甕中捉鱉一樣解決了梁冀,已可想見東漢末年的國運。而後,結果可以想見——權臣除去,太監當權,這群不陰不陽的變態中性人比梁冀更兇惡,以誅殺良臣忠貞為樂事,以賣官鬻爵為常理,持國柄為己物,操皇權如兒戲,漢祚不久也就走到頭了。
英雄一跌千古恨
陰狠剛戾的司馬家族篡魏自立,滅蜀吞吳,建立西晉。武帝死後,其白痴兒子惠帝司馬衷襲位,權柄歸於矮肥黑醜的皇后賈南風,不久她便冤殺惠帝太子,引致八王之亂,繼而導致了西晉王朝大廈傾頹。司馬皇族的司馬睿跑到南方建立了東晉。同時,匈奴、鮮卑、羯、氐、羌五大少數民族乘勢在北中國你方戰罷我登場,幾十年間竟有十六個“國家”,大多是遊牧民族首領稱王稱帝,其中如後趙、北燕,大夏、後漢等政權的國主大多兇狠殘暴,喜於殺戮,幾乎都是“興也勃焉,亡也忽焉”,盛強時雖有控弦衣甲之士百萬,崩潰之日如潰穴之蟻,剎間消散。
十六國中,其中最令人慨嘆,最令人惋惜,最令人扼腕思忖的當屬一代英豪帝王苻堅——此君在王猛等漢族大臣輔助下,滅張平,收張蠔,擊烏延,威震西涼,並使東晉權臣桓溫(就是那位大言 “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應罵名千載”的東晉英豪)大敗而歸,最後,他還在潞川大破燕國慕容暐四十萬大軍,滅亡前燕,繼而又滅涼擊代,一統北方。當此之時,如果大英雄苻堅休養生息,善撫士民,靜待天時,趁東晉內亂一舉起兵,統一中國當屬反掌之勢。但他偏偏逆時而行,不顧群臣反對,短短時間內發兵八十七萬,號稱百萬,並驕狂地說,以此強兵百萬,“投鞭可以阻流”,前後千里,旗鼓相望,欲一擊而滅晉朝。恰恰此時,覆亡之勢,已不可避免。淝水之戰,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為中國戰爭史平添了極不光彩的典型戰例,為中國文學史增加了數個滿含貶義的成語,為無數文人騷客平添了無數悵然的想像和憑悼的辭章。
詳讀史章,就會發現苻堅絕非殘暴魯莽的君王,反而是個開明大度、高瞻遠矚、審時度勢、謹恭有禮、慕義懷德、善於納諫、雄才大略而又完全漢化的一代英傑。可惜他最後關頭一意孤行,對於前燕、東晉等降臣又太過寬容,特別是淝水之戰一敗塗地,導致國家分崩離析,最後為姚萇勒斃於佛寺,否則,隋文帝的大一統時代,極有可能在苻堅大帝的時代提前到來。史重正朔,十六國曆史短暫而撲朔,故而苻堅的事蹟後人只從“投鞭斷流”、“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幾個成語窺得一二,且是從極其負面的方向把他當作一個剛愎自用的外族入侵者。揮拂去歷史重重的灰塵,擱置“島夷”、“索虜”的互相謾詆,作為中華大家庭萬古流傳的一代人傑,苻堅應當得到公允、正確的評價和憶念。
說起苻堅,應先從其祖父苻洪講起。苻洪,字廣世,是西晉略陽臨渭的氐族酋長。因為家裡池中有蒲葉生成,長五丈,五節如竹型,周圍人眾都稱這個家庭為“蒲家”,因此開始是以“蒲”為姓。西晉內亂,匈奴族的劉曜僭號稱帝,蒲洪被迫歸順,被封為率義侯。很快劉曜為後越的石虎所敗,蒲洪又降附石虎,累有戰功,封西平郡公,其部下獲賜關內侯的就有兩千多人,蒲洪就又獲封為關內領侯將。石虎的義子冉閔(就是後來遍誅石氏子孫,殺了數十萬羯族人的漢族大將)當時就暗勸石虎:“蒲洪雄果,他的八子又個個不凡,應該秘密把他們除掉。”石虎雖是出了名的殘暴嗜殺,卻沒有聽從冉閔的勸告,反而“待之愈厚”,大概是看重了蒲洪戰功卓著,不忍誅殺。
後趙很快潰滅,蒲洪審時度勢,名義上降附晉朝,其時屬下已有十餘萬兵卒。永和六年,晉朝封蒲洪為徵北大將軍,都督河北諸軍事,冀州刺史,廣川郡公。當時,蒲洪屬下就屢屢有人勸他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