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榻,王猛說出了他最後的勸戒和憂慮:“晉國雖然侷促於偏僻的吳越之地,畢竟是正朔相承,應該勤修鄰國之禮,不應該隨意圖襲晉國。鮮卑、羌酋,是國家的仇敵,最終必為大患,應該逐漸根除他們,以利社稷。”苻堅在王猛生前對他言聽計從,惟獨對這臨終遺言沒有聽進去,而後前秦敗亡,果真是應在這兩件事上。若是天假其年,王景略多活五年,天下最終一定為秦統一。
苻堅作為少數民族君長,性愛打獵,有一段時間跨馬持弓在西山追射野獸,十天半個月也不返宮,宮內的演員(伶人)王洛叩馬而諫,說:“大王您萬一有個閃失,太后怎麼辦,天下怎麼辦?”苻堅大悟,自此不再射獵為樂。閒暇時間,他頻頻親臨太學,給太學生們出考題,留心儒學。又在長安諸州的道路旁邊廣植槐柳,二十里一亭,四十里一驛,商販雲集,百姓樂業。
軍事方面,打敗晉國樑州刺史楊亮,擊敗蜀人張育等人的叛亂,又派兵十三萬討伐張天錫,最後張天錫於姑臧城內素車白馬出降,涼國平定。接著,他又派兵十萬討伐代王涉翼健,兵勢威猛,代王最後被兒子出賣。代國滅亡。苻堅對亡國君臣從來不殺,反而在長安待以豪宅大宦,並把不孝不仁執父求降的代國王子拓跋蹇君車裂。他還親自教習歸附的部落首領以儒教禮義。西域各國聞聽苻堅威德,朝貢不斷,一時間大宛的千里馬等西域珍異五百餘種物品充塞秦國宮庫。
太元四年,苻堅軍隊又攻陷晉朝襄陽,俘獲中郎將朱序,押送長安後,被苻堅封為度支尚書。期間苻堅的堂兄弟苻洛造反,興師動眾,最後苻洛與其大將被俘入國都,苻堅都沒有予以殺害,只是易地讓他們當官而已。
平定諸國,疆域大闊。秦國國力日強,苻堅也免不了示人以侈,在宮內懸以珍珠做的幕簾,宮宇車乘,器物服御都以奇寶裝飾。尚書郎裴元略進諫,以秦始皇窮奢極欲最後亡國的史實為例,勸說苻堅賤金玉,珍谷帛,愛惜民力。苻堅大悅,馬上下令撤去珠簾,封裴元略為諫議大夫。
苻堅治下國土廣大,就想仿效周朝那樣分封諸侯,於是他分苻姓皇族支姓以及親近貴族三千戶分鎮四方。離別之日,皇族親人們悲號哀慟,酸感行人,當時的有識之人都私下認為這是喪亂流離的兆象。而在首都長安,苻堅安插了數萬戶滅燕滅代俘虜的鮮卑人和羌人,都處以要官大宅,確實是以用之不疑的君王大度善待他們。苻堅的臣子趙整有一次侍宴,鼓琴而歌:“阿得脂,阿得脂,遠徙種人留鮮卑,一旦緩急語阿誰!”苻堅聽出其中諫勸語意,笑而不納。
大英雄苻堅經過二十多年苦心經營,國富民強,基本統一了中國北方,只有偏安一隅的東晉尚未征服。攻克晉陽俘獲朱序後,他自己認為統一天下的時機已經完全成熟。於是他大會群臣,說出自己伐滅晉朝的想法,接著,他又讓眾大臣各抒己見。出乎意料,除秘書監朱彤以外,大臣們都反對伐晉,都認為晉朝君臣和睦,上下同心,又有長江之險,不可輕易攻打。
苻堅自己也有道理,言之鑿鑿:“從前夫差威陵上國,勾踐能一舉成擒;孫皓承三代之業,司馬軍隊一到,君臣受俘,即使有長江之險,有如虛設。以我九十七萬兵力,投鞭於長江,足可以斷流!”群臣聽畢,仍眾說紛紜。
苻堅揮出群臣,留下親弟弟苻融商議決斷。苻融流淚勸苻堅,以為伐晉有三不可:第一,天象不利,吳越之地有福象(古人非常迷信“天命”);第二,晉國國君是明君,臣下又有謝安、桓衝這樣的江表偉才;第三,國家連年數戰,兵疲將倦,有畏戰之心。最後,苻融把王猛臨終遺言又複述了一遍,頓首泣訴:“伐晉必無功而返,而且陛下您寵信鮮卑、羌、羯等各族人等,他們遍佈國都附近,手中有兵有權,而我們皇族貴戚卻都在遠方偏僻地方守邊,現在傾國而去伐晉,一旦出事,後悔根本來不及!”
此後,苻堅的大臣權翼,苻堅的寵愛少子苻詵以及國師道安等數十人面諫上書,苻堅均不聽。只有燕國勳貴慕容垂和羌族首領姚萇大力支援苻堅,發兵前他們自己與子侄輩都做好了趁亂復國的各方面準備。苻堅下書令各州十丁遣一兵,徵用公私馬品,發步騎二十五萬為先鋒,由慕容垂統帥,他自己率戎卒六十多萬,騎兵二十七萬,前後千里,旗鼓相望。發兵同時,苻堅已把晉國皇帝預封為尚書左僕射,謝安為吏部尚書,桓衝為侍中,並在長安修建了精美的大宅院以準備安置諸人。
大儒王夫之對帝王親征有過如下看法:“苻堅不自將以犯晉,則不大潰以啟鮮卑之速叛;竇建德不自將以救洛,則不被擒而兩敗以俱亡;完延亮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