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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虞嘯卿:“炮兵呢?”

他的親隨惶恐地往東岸——大霧的深遠處指了指:“師炮兵和軍裡的重炮早在那裡放列了。不知道怎麼……”

還能怎麼?虞嘯卿重重地從船上又跳回水裡,隨手抄過了部下手上的長槍。

虞嘯卿:“跟我去!老子至少親眼看他們把炮彈打完!”

於是又一次亂哄哄的劈波斬浪。我們的師座又一次分開人群。

把自己填過去,只是個良心的交代,派的用場還不頂炮群一次齊射。偌大的炮群可不像唐基一樣好藏,虞嘯卿想,這是他至少還可以為他兄長爭到的東西。他那麼驕傲,在他心裡,讓他愧得以命相報的團長周圍,沒有我們這幫小弟。

那個兵衝了上去,把槍舉到一個九十度的仰角準備射擊,那是不可能和上邊的人比射擊速度的。砰砰地幾槍從我們瞧不見的上邊蓋了下來,最致命的一發從他頸窩穿入。肋下穿出。我們抓著他沒撒手的槍把他拖出射界,子彈還打在他的腳後跟上。幾個和他做過同樣嘗試的人先已經躺在射界裡,連救都不用救了。

這裡的坑道幾乎是垂直的,很陡的金屬梯級東一折西一折地直折了上去,我們看不見的日軍就在我們看不見地上頭守著,火力並不強。但守這麼個地方並不需要多強的火力。

上邊扔下來的手榴彈在我們眼前爆炸,擾得我們一身土。我和不辣把那個傷兵靠洞壁坐著,也救不了他了,坐著吧。他一聲不吭地坐在那捂著自己的頸窩。

死啦死啦,半瘋狂狀態,唾著嘴裡的土笑罵:“龍王爺爺廟奶奶!上邊就是南天門!”

不用他說,我們的傷兵就是靠在從土裡突兀出來的一截大樹根上的,我摸了摸那樹根,拿槍輕砸了一下。

不辣:“石頭做的?”

喪門星:“樹生得太久了,就長成了玉。”

不辣:“那老子還屙金條呢。騙鬼。”

但他從此就開始做弄下一塊來的企圖。我懶得瞧他的洋相,正好死啦死啦在我前邊出餿點子。

死啦死啦:“——幹它?!”

他滿是期待地看著何書光,何書光沮喪地搖了搖頭,他用“撲”地一聲模仿他噴出地火焰,然後讓那火焰落在自己頭上:“我們都會燒死的。”

那就瞧張立憲。張立憲只管搖頭,屁都懶得放一個了。

我不想瞧這份一籌莫展了,我轉過頭來,那個傷兵已經歪在牆上死了,神情倒是恬靜得很。麥師傅已經在護送下到了我們身邊,他神情茫然得很。我們拍他的肩也沒個反應。

死啦死啦:“狗!狗!殺了它!”

我們瞧著那傢伙忽然開始抽羊角瘋。他對著狗肉大叫,那架勢好像狗肉已經把他咬死了一樣。狗肉瞧著他如看一個習慣了的怪物。無動於衷。

然後那傢伙在狗肉腦袋上輕拍了一巴掌,聲音也很輕:“狗肉,上!”

於是狗肉忽的就衝上了樓梯,我們瞧著它在階級上一閃而沒,像枚會拐彎的炮彈。

死啦死啦還在鬼叫:“它咬人!小日本的狗!殺了它!”

叫歸叫,手上一點沒耽擱,一枝滿彈的衝鋒槍抓在手上,扶持護木的手上還抓著他的霰彈槍,毛瑟二十響插在腰裡一抓得的位置,然後他開始隨著狗肉往上衝,他剛起步時我們已經聽見上邊的咆哮與撕咬,以及日軍的尖叫和槍聲。

我們醒過神來,跟著他一湧而上。我眼前還是七拐八彎的階級,已經聽見上邊衝鋒槍的掃射,然後霰彈槍轟轟地響了兩下。我奔跑著,眼前終於出現那一片狼藉——被狗肉咬過的也被死啦死啦打過的屍體,狗肉正和拿著刀的最後一個在撕咬著,死啦死啦連換彈匣的功夫也沒有,拔出他的毛瑟二十響,砰砰的一梭子。

這裡有扇小門通往外邊的不知處,死啦死啦的槍口指向那裡,何書光這回會意得快,聽著日軍奔來的嘈雜聲就衝了出去。然後焰光和熱流從外邊捲了進來,更多的人衝出去填補他,爆炸和槍聲。

門小得很,一窩蜂而上要卡住的。我們幾個精疲力盡的窩在那裡候著,死啦死啦沉默地摸著狗肉的後腿——它也掛花了,腿上著了一槍,但那傢伙一聲不吭忍受著的德行真是叫我們汗顏。

於是我們一邊排著隊等著衝出去廝殺,一邊每個人都摸了摸狗肉的頭。

我知道竹內連山養了條狗,和狗肉生得像孿生兄弟。但我們肯定,全世界只有一條狗肉,我們的狗肉。

張立憲也摸了摸狗肉。他一向對這條大髒狗敬而遠之的。

張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