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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死啦死啦又在前邊鬼叫:“炸他娘!”

張立憲衝上去了,撲在地上,這回死啦死啦幫他裝的彈,前方一群日軍抓狂般地試圖用沙袋和能找到的一切封上坑道,他們幹得頗有眉目也頗見聲色。投入得忘了我們的存在。

張立憲連轟了兩發火箭彈。

然後死啦死啦指著那片硝煙,硝煙之後的坑道呈明顯的上升趨勢。

死啦死啦:“南天門。”

虞嘯卿在灘塗的礫石中、淺水裡和霧氣中走動著,年青的精銳們簇擁在他身邊——但只有他們簇擁在他身邊。虞嘯卿像在對著霧氣叫喊。

虞嘯卿:“進攻啊!進攻!今天不是吃齋唸佛的日子!……都怎麼啦?!”他怒氣沖天地對著灘塗和霧氣叫喊:“你們怎麼回事?!”

虞師,呆呆地站在灘頭和水裡,溶入霧氣的同時也像飄忽的霧氣,不可謂不勇敢,零星的炮彈就在他們一無遮掩時給他們製造傷亡,不可謂不內疚。內疚得只好站在那裡發呆。

於是虞嘯卿拔出了槍,開始在他鞭策的人群頭上揮舞:“進攻!進攻!二十分鐘前我們就該進攻!”

沉默。一個就差被他拿槍頂了頭的兵終於囁囁嚅嚅:“……團長……”

虞嘯卿:“團長怎麼啦?”他明白過來就開始咆哮:“海正衝這個王八蛋呢?!”

一個小排長搭腔兒:“剛才,唐副師座叫走了。”

虞嘯卿:“唐……”

他回過頭想尋唐基的晦氣,可原本站著唐基的地方,現在只餘霧氣。看著空白,虞嘯卿的眼神也變得空白——他從來也不是個傻子。

戰爭就像生產線,和所有瑣事一樣,靠著看庫的、放給養的、寫公文的、拉大車的、灌汽油的運轉。虞嘯卿現在想把自己當炮彈打出去,可他那隻管瑣碎的唐叔已經把炮拆成了零碎。

但他是不怕死的,不怕死的總有尋死地辦法。他轉過頭來便又揮著槍。

虞嘯卿:“海正衝撤職查辦。副團長指揮!各營營營長集合聽令!”

他槍口下的人吞吞吐吐:“……都一拔兒叫走了……”

虞嘯卿又愣了一回,瞪著他的攻擊部隊。他的部隊一半在水裡,一半在岸上,看著他,其中不乏像他一樣落空的悲憤。

虞嘯卿:“你們的同袍正在霧那邊給你們開出一條血路!你們可以不管。你們也從此死了!我有了一師行屍走肉的軍隊!”

而李冰在他旁邊附耳,在他的吼叫下根本無法聽見,虞嘯卿憤怒地轉回身來。

虞嘯卿:“有話大聲說!我還不用騙著弟兄們去打仗!”

李冰:“軍部把所有輜重車都調扣了,說鄰防區急用……”

虞嘯卿冰冷徹骨地看了李冰一眼,沒憤怒了,只有打心裡涼了出來。涼得他只想熱。哪怕自己點個火堆也要跳了進去。

虞嘯卿:“我要叫你帶個手槍隊,見唐基殺無赦——做得來嗎?”

李冰答得也算是不打折扣:“副師座的車好像走了好一會了。說是去軍部。”

虞嘯卿:“好樣的。我算沒看錯你,小張小何總說跟你隔著一層。”他指了指霧氣,“小張小何就在那山上。”

他點了點頭,在李冰的肩上拍了兩下,然後將他猛地推開了。他繼續向他無能為力地軍隊下無能為力的命令,無能為力是無法掩飾的,挫敗在每一個字裡邊。

虞嘯卿:“……我指揮渡江攻擊……各連連長,集合,聽我命令。”

他戳在江水裡的部下亂了起來,在打架。很多人追打一個,打得水花飛濺。虞嘯卿走向那裡,很多人把一個倒在水裡的傢伙拳腳交加,他踩著水,越來越冷,真是很冷。

虞嘯卿:“我們還要怎麼個亂法子?廉恥呢?”

打架的停了,那個為首的年青軍官回了頭,並不是失控,而是憤怒的——他指著那個被毆倒在水裡的:“他破壞渡船。”

虞嘯卿看了眼系浮在水面上的橡皮舟,一把刀插在舟上。噝噝地漏著氣。

虞嘯卿:“很好。你們連長呢?”

打人的傢伙再一次指著水裡的傢伙:“他就是。”

於是虞嘯卿對著水裡的開了一槍,安靜了。虞嘯卿覺得自己心裡好象也安靜些了。他瞧著那個揍人的軍官和他同樣年青更加年青的手下,總還有想他所想的。

虞嘯卿:“現在你是連長——準備渡江。”

年青軍官:“不行。我們過去了根本沒有後援。”

虞嘯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