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人道:“師道至尊,樂育英才,儒者本等,何愧之有?老朽意欲在這廟中設帳算命,未知廟主肯借一室否?還望先生代為說定,房租決不短少。”
師魯道:“此間是道長住持,當家道士法號崧山,為人最好。若說租房,伊焉有不肯之理?至房租任憑尊意,伊斷不計較。且喜高賢惠臨,早晚學生可以領教,何幸如之!”說話間忙烹了茶獻上。茶罷遂約同偕往裡面與道士租房。語休煩敘。
真人跟隨師魯入內見了崧山,說明租房算命。崧山滿口應承,請真人自己看視何處中意。當即擇定西邊廂房一大間,言明每月租價銀八錢。真人隨在身邊取出一塊紋銀,約重二兩有餘,先請道士收下,定於次日搬來。三人約談了一會閒話,真人告辭而去。崧山師魯送至廟外而別。
不言二人回廟,且說真人出了青陽宮,到無人之處念動真言,拘遣了力士替他制辦一切什物,一夜已過。次早真人在路僱了一個挑夫,將所有行李什物挑起,同至青陽宮來。那道士早已命香夥把那間廂房打掃乾淨,真人隨將行李搬入安排停當,打發了挑夫腳錢,當向崧山借了一張桌子,二個竹几,案上擺起筆硯,門外懸掛一幅布寫招牌,是:“峨眉散人夏六奇推運算元平”十一個字,又用黃紙寫了一個招牌貼於廟門外。
當有幾個道士走來,談談說說,都勸真人多寫招牌在四門榜貼,自然有人上門算命。若專靠廟外一個招貼,此地僻靜,只恐生意寥寥。真人道:“老朽諸事聽天由命,從不妄求。有無生意,靜心忍耐,何必四門貼招子,類於賣弄,斷不肯為。”
眾人聞言,各人哂笑而退,都道這人是個呆貨。惟有師魯聽了這話,心中十分悅服。
是日師魯買了菜蔬酒肉,自己親手烹調得精潔,親自來請真人。晚聞便飯,座中惟崧山作陪。真人察其意誠,並不推辭,竟到書室中擾了他一餐。次日真人也煩香夥買辦酒餚,也回請師魯,亦是崧山作陪。數日後,崧山也回請了二人。然而算命之人,竟無一個。直至半月後,那一天有四五個年少子弟到廟遊玩,見了招牌,遂同至真人命館中請他算命。先是一個秀才姓倪的要算命,遂問真人道:“算一命多少金,乞說明。”
真人道:“說算命之資,任憑尊便,不敢爭論。但老朽直言無隱,不會奉承,不見怪方敢算。”
眾人聞言卻道:“我等止要算的準,並不要奉承,先生正當直言指教。”說罷倪生遂報了八字。真人歸坐,替他寫在紙上,細心推算考究,五行生剋,星宿吉凶,流年行運一一批出,乃對倪生道:“尊造是個極好命,可惜本命誤犯桃花三煞,月建又犯弔客天傷,好命反成壞命。據老朽猜度,尊造吉忽變兇,緣故止怕先生生平做人有兩樣大病,一是孝道有虧,事親之道未盡;一是淫心太熾,漁色之淫難除。有此兩件毛病,將命中福澤都消除盡了。若能乘早改悔,晚景尚有收成。否則悔之無及,大禍臨頭。”
倪生聽了這一番話,止驚的面紅耳赤,閉口無言,良久問道:“從此痛改前非,將來能免大禍否?”
真人道:“天宮最喜人改過,聖賢亦許人自新。前愆晚蓋,自古皆然。猛省回頭,即登彼岸。”倪生道:“從此謹遵臺諭,痛改前非。”
隨又有一生張姓,亦求算。真人道:“他做人心術都不壞,命運亦佳。惟月建騰蛇,主其人好訟,善寫呈詞,將無作有,以曲為直,往往顛倒是非,恐於功名有礙。若能悔悟,可卜一命之榮;否則潦倒終身,還缺子嗣。”那張生聞言俯首認罪,願知自悔,願改前非。
其餘眾人見真人算命,能斷出隱惡,也就不敢請算。倪張二人各取出青蚨二百餘文送與真人,真人再三辭謝,二生不肯,然後收下。從此間一日有一二人算命不等,凡來算命者真人必獎其善,懲其惡,用言語勸道。
那一日來了一個兇徒,名喚湯萬青,是個著名地棍,外號兩頭蛇,屢犯官司,曾拘囹圄,遇赦出獄仍不悛改。那日喝的大醉,闖至青陽宮中,一定要真人替他算命。教他報八字月日時辰,他隨口道:“甲子年乙丑月丙寅日丁卯時。”真人道:“甲子年無此月,這八字是信口亂造,如何能算?”
湯萬青不依,一定要批出命單,越說越不講理,竟要用武。幸虧同來朋黨中有幾個看不過,再三解勸,萬青才罷。臨行說道:“從今後不准你再算命,要不聽話,日後必來打死你這老狗才。”真人毫不動氣,點頭答應。
兇徒既去,崧山與師魯聞之俱抱不平。崧山意欲進城託人往縣主處訴說,要拿萬青懲辦。反是真人攔阻說道:“酒醉之人,何必與校?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