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了屠城,袁家的婦人、子女們都受到了侵害(袁氏婦子多見侵略)。
這兩處記載也許並不矛盾,袁家在鄴縣裡的親屬可能很多,一部分像劉氏、甄宓以及袁尚的妻子那樣幸運地躲過了屠殺,另一部分則未能倖免,這倒不一定是曹操特意下的命令,而是在亂哄哄的情況下根本無法分辨,有的就糊里糊塗地死了。
曹操不喜歡袁紹,但也不至於恨之入骨,作為相識多年的朋友,他對袁紹一直有著複雜的感情,不是簡單的愛或恨就可以概括的。
安頓下來之後,曹操決定到這個老朋友的墓前親自祭奠一番。
現在一般認為,袁紹的墓位於如今的河北省滄州市,即當時的渤海郡境內。曹操不可能從鄴縣跑到千里之外的渤海郡祭奠袁紹,只有一種可能,袁紹開始是葬在鄴縣附近的,後來才遷葬到渤海郡。遷葬在那時很普遍,而給袁紹遷葬的,可能是袁家的人,也可能是曹操。
曹操到了袁紹墓前,禁不住流下了熱淚,這些眼淚不是作秀,而是發自內心的。曹操是性情中人,所以他能成為一位優秀詩人。睹物思人,見景生情,是詩人的本性,而眼前這堆土裡埋葬的是那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在這一刻,仇恨敵不過生死,恩怨敵不過感傷,斯人已逝,再多的恩怨情仇也都隨風而散了。應該相信,曹操哭得很真誠。
但以晉代孫盛為代表的一批歷史學家認為,曹操此舉並不明智。
因為此時仍然是敵我鬥爭異常激烈的時期,統一本集團內部的意志比抒發個人感情更重要。袁紹作為敵人,理應得到仇恨、詛咒和懲罰,只有這樣才能激發起自己人的鬥志,統一起本集團內部的思想。所以,孫盛等人認為曹操祭奠袁紹是“百慮之一失”。
這種看法未必全對,但也有一定道理。決定軍隊戰鬥力的因素除了訓練、後勤等方面,還體現在思想工作和政治發動上,只有具備明確的目標、清晰的敵人和準確的打擊方向,一支軍隊才能真正稱得上強大。
但是,曹操就是曹操,他沒有想那麼多,此時此刻他只是想看看老朋友,感懷一下過去而已。
做完這件事,曹操不忘給獻帝上了一份奏章,報告此次征討袁尚、佔領鄴縣的情況:
“袁尚要回鄴縣,我激勵著大軍前去征討。袁尚軍心動搖,丟掉陣地逃跑,我立刻進軍,擺下陣勢,士卒們披堅執銳,勇士們吶喊,旌旗飄揚,殺聲震天。敵人聞風喪膽,扔了武器,丟棄盔甲,迅速崩潰。袁尚單人匹馬逃走(尚單騎迸走),丟掉了節鉞以及大將軍和鄉侯的印信各一枚,頭盔一萬九千六百二十頂,還有矛、盾、弓、戟等武器不計其數。”
曹操派人回許縣遞上這封奏摺,同時還有兩項新的人事調整請獻帝釋出。獻帝劉協這個月剛剛在許縣北郊操演了迎冬大禮,同時恢復了一種叫八佾舞的宮廷舞蹈。在孔融等一幫朝廷舊臣的擁戴下,劉協慢慢消除了董承事件在心裡留下的陰影,這一陣子曹操出征在外,總理後方事務的荀處理問題又十分周到,讓劉協稍覺放鬆了一些。
曹操又打了大勝仗,他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他能做的就是照例下詔對曹操嘉勉一番,同時批准了曹操提出的人事任命事項。
第一項是任命賈詡為太中大夫。太中大夫是九卿之一光祿勳卿的屬官,品秩不算太高,通常為一千石,是個司局級幹部,職能是“掌議論”,多數情況下屬於顧問、高階研究員一類的角色,是個閒差。曹操為何此時突然想起來給賈詡安排這麼個差事?這與後一項人事任命有關,後一項是任命曹操為新的冀州牧。冀州長期是敵佔區,冀州牧只剩下了象徵意義,此前董昭擔任過冀州牧,後來他改任徐州牧,冀州牧讓曹操給了剛加入本陣營的賈詡。
如今冀州大部分地區已被佔領,冀州牧也成了實職,曹操決定親自擔任這一職務,所以先給賈詡安排了個新職務。但賈詡不用到許縣上班,仍然跟隨自己左右,對於這個聞名天下的智囊,曹操一直都寄予著厚望。
曹操在鄴縣正式以司空兼冀州牧的身份處理公務,他首先給自己找了一個得力助手,名叫崔琰,讓他擔任別駕從事,相當於州政府的秘書長。曹操讓崔秘書長把冀州的戶籍、土地等方面的檔案材料找出來,整整看了一個晚上,看完之後他大為興奮,第二天對崔琰說:“昨天晚上我察看了冀州的戶籍,按照我的推算這裡可以徵調三十萬甲士(昨案戶籍,可得三十萬眾),真不愧是個大州呀!”
曹操說的“可得三十萬眾”,也有不少人理解為“可以得到三十萬老百姓”,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