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莫莉,”布朗寧小姐說,“讓我們聽一聽你在那些大人物中間是怎樣應酬的。你可不要因為他們抬舉你就揚揚得意。要記住,他們是看在你那位好父親面子上才抬舉你的。”
“我想,莫莉完全明白,”吉布森太太用極其柔和的聲調說,“她所以有幸到這麼個大莊園裡去做客,是因為卡姆納夫人關心我,想叫我當下心來去給辛西婭辦婚事。我一回來,莫莉也就回來了。原因是,我認為除非完全必要,不應該讓她超越身份地叨擾人家。”
莫莉雖然明白實際情況並非如此,但還是聽得極不舒服。
“哦!不過,莫莉!”布朗寧小姐說,“不要管你到那裡是仗你自己的面子,還是仗你父親的面子,要麼是仗吉布森太太的面子,只求你告訴我們你在那裡時做了些什麼。”
於是莫莉開始敘述他們講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倘若她不是意識到繼母在一旁聽著想挑毛病,她對布朗寧小姐和菲比小姐會講得有趣得多。她一邊講,一邊心裡提防著繼母,這當然會影響她敘述。而且,有許多不重要的情節,她明知自己講的是實話,吉布森太太卻不斷地插進來糾正。最使她氣惱的是兩位布朗寧小姐走之前吉布森太太說的最後幾句話。
“莫莉把自己這次出去做客看得非常了不起,大談特談了這麼多,好像除她以外,別人都沒去過富貴人家似的。下個星期她要去哈姆利莊——可以說在家裡已坐不安穩了。”
然而,對下一個來賀喜的人——古迪納夫太太,吉布森太太的腔調就完全不同了。這兩個人心裡邊一直是對立的,兩人的談話如下:
“哦,吉布森太太,我想我應該祝賀你為辛西婭小姐出嫁而高興。有些做母親的失去了女兒,我覺得應該安慰她們,不過,我想你不屬於這種母親。”
吉布森太太拿不準能受此極大殊榮的到底是哪一種母親,所以不知怎麼回答才好。
“親愛的辛西婭!”她說,“她那麼幸福,怎不叫人高興!不過,”她嘆了一聲,結束了她的這句話。
“是啊,她是個屁股後邊總跟著一大群男人的青年女子,說實話,我這一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正因為如此,她就更需要有人很好地指導。她自己靠自己最後把事情辦得這麼好,真叫人高興,我就高興到了極點。人們說亨德遜先生除了靠當律師賺錢外,還有一筆相當不錯的私人財產。”
“我的辛西婭要什麼有什么,用不著替她操心!”吉布森太太莊嚴地說。
“那好,那好!我一直很喜歡她,我剛才還對我這個孫女說過,”(她帶來一個姑娘,眼巴巴地想吃結婚蛋糕。)“有人說她的壞話,罵她風騷,拋棄男人,我可沒說過,沒罵過。聽她今後這麼富有,我非常高興。現在,我想,你該把心思轉到莫莉小姐身上,替她做些什麼了。”
“古迪納夫太太.你這話的意思如果是要我做什麼事情催她出嫁,使我失去她的陪伴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要知道她就像我親生的孩子一樣。而且,請記住,我這個人最不愛說媒拉線。辛西婭和亨德遜先生是在倫敦她伯父家裡認識的。”
“是呀!我想,她的表姐妹們不斷生病,需要她去伺候,你也非常希望她對人家有用。我只是為莫莉小姐插一句話,可不是議論做母親的應該怎樣做母親。”
“謝謝你,古迪納夫太太,”莫莉半氣半笑地說,“我想結婚的話,不會麻煩媽媽。我自己找。”
“莫莉現在這麼受人歡迎,我都不知道怎樣才能把她留在家裡,”吉布森太太說,“她不在我身邊時我非常想她。但是,正如我對吉布森先生說的,應該讓年輕人換換環境,趁年輕見見世面。她在托爾斯莊園住的時候,許多有才華的傑出人士也去了那裡,這對她大有好處,我看得出她講起話來與從前不同,已經談吐不俗了。現在她又要去哈姆利莊了。我可以告訴你,看到人家這麼爭著請她,我這個做母親的感到十分驕傲。我的另一個女兒——我的辛西婭——從巴黎給我寫來了這麼叫人開心的信!”
“跟我年輕時候比,世道的確大不相同了,”古迪納夫太太說,“也許是我論世不公。我第一次結婚時,他和我只是坐驛車到他父親家去了一趟,頂多有二十英里,晚上和親戚朋友一起吃了頓開心的晚飯。那是我的第一次結婚旅行。我第二次結婚時,懂得了做新娘的價值,心想,不借此機會去倫敦看看,這輩子就再去不成了。儘管傑裡給我留下的財產相當多,但人們還是認為我非常奢侈,去那麼遠的地方,花那麼多錢。可現在的年輕人居然去巴黎,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