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活,看她指的地方。她的臉突然變得通紅,接著又變得蒼白。她望著莫莉,好像要從她那堅強平靜的面容上汲取勇氣似的。
“那意思是——媽媽,我還是現在就告訴你的好。我在倫敦期間,亨德遜先生向我求過婚,我拒絕了。”
“把他拒絕啦——這事你從沒告訴我,反而讓我偶然從別人那裡聽說!真有你的,辛西婭,我認為你太心狠。請問,你憑什麼拒絕亨德遜先生?這麼體面的一個年輕人,而且是一個這麼有教養的人。另外,你伯父對我說過,他有很大一筆私人財產。”
“媽媽!我已經答應過羅傑·哈姆利要嫁給他,你難道忘了嗎?”辛西婭平靜地說。
“沒忘,當然沒忘。莫莉總往我耳朵裡叨叨‘訂婚’二字,我怎麼能忘?不過,講實話,要是考慮到各種未定因素——反正你並沒有明確地答應過他——他當時似乎也對這樣的事情有所準備。”
“什麼樣的事情,媽媽?”辛西婭厲聲問道。
“有更合適的人求婚呀。想必他知道你會變心,會碰到個你更喜歡的人。你當時當應他是因為你見的世面太少了。”辛西婭做了個不耐煩的動作,像是要制止她母親往下講。
“我從來沒說過我對他更喜歡——你怎麼能這樣講話,媽媽?我要嫁給羅傑,再沒有什麼好談。這件事再不要講給我聽。”她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要嫁給羅傑!這倒是非常好。可是誰敢保證他能活著回來?就算他或者回來,我倒要知道他們靠什麼結婚?我並不希望亨德遜先生一求婚她就接受,儘管我斷定她喜歡他。真正的愛情有個過程,要經得起挫折。不過,她沒有必要一下子回絕了人家,等——呃,等看看情況怎麼變化再說嘛。我又病成這個樣子!氣得我心突突跳。我說辛西婭這是冷酷無情。”
“當然啦,”莫莉開始說,但緊接著她想起繼母的身體還遠沒有恢復,如果提出相反意見來維護做人正道,她聽了恐怕要生氣。於是她改變話題,建議起她吃些什麼醫治心跳的藥來,同時也抑制住自己,不讓自己對她們打算背叛羅傑的企圖流露出憤恨來。但是隻有她們兩人在一起時,辛西婭又談起這件事,莫莉便不那麼心慈面軟了。辛西婭說:
“喂,莫莉,現在你全知道了!我一直想告訴你,然而不知為什麼我說不出來。”
“我想,這是考克斯先生的故事重演吧?”莫莉沉著臉說,“你對他和顏悅色,他則想得多了些。”
“我不知道,”辛西婭嘆道,“我是說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和顏悅色。他人很善良,很討人喜歡。不過我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結果。然而現在想也沒用了。”
“是沒用了!”莫莉說得非常簡短。在她的心目中,世上最善良的人,世上最討人喜歡的人,只要與羅傑相比,就什麼也不是。他屹立天地之間,無人能比。辛西婭下邊的話過了一陣才說出來,講的完全是另外一件事,語調也不大高興。她再沒有故作傷心似地提起她前不久樹立美德的好表現。
過了不久,吉布森太太已可以接受託爾斯莊園的多次邀請,到那裡去住上一兩天。哈里特小姐告訴她說,卡姆納夫人不得不仍然過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生活,吉布森太太若能過來陪陪她,是做了件好事。吉布森太太不僅自以為討人喜歡,而且隱隱約約地覺得真的為人所需要,不禁洋洋自得。卡姆納夫人正處於許多病人共有的那種康復狀態。生命之泉又開始流動起來,隨著生命之泉的流動,原來病重期間變得無足輕重的願望、打算和計劃又回來了。可是她體力還不夠強壯,還不能適應她的勃勃雄心。體力是弱而疲,心卻是強而堅,這兩者放在一起很難駕馭,弄得她老人家常常動輒發火。吉布森太太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到可以做“souffre…douleur”①的地步,所以她的托爾斯莊園之行總的來說並不完全像她來前想的那樣愉快。庫克斯黑文夫人和哈里特小姐兩人都知道母親的身體狀況和脾氣,但很少談論,要說也是在她們兩人談話時認為絕對必要才暗示一下,所以她們注意著不讓克萊爾一個人陪卡姆納夫人過久。可是有幾次,當她們中這個或那個來換班的時候,看到克萊爾在哭,卡姆納夫人在談論她在病榻上靜養時考慮過的某個問題,在這個問題上,似乎她認為天生她就是要糾正世人的錯誤。吉布森太太沒逢這種情況,總認為老夫人話有所指,是針對她的某一錯誤的,因此不論說的是什麼,她都覺得與己有關,進行辯解。她在托爾斯莊園住的第二天也就是最後一天,哈里特小姐一進來,看見她母親在聲調激昂、滔滔不絕地講話,克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