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和一身衣服可以看出他母親拉扯他含辛茹苦,關懷備至。過了一陣,老鄉紳悄悄說:
“她不像個法國女人,你說呢,莫莉?”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法國女人什麼樣。大家都說辛西婭法國味十足。”
“她也不像個當傭人的。辛西婭這樣對待羅傑,我們不談她了。唉,出了這樁不幸的事情後,我剛能思索,便開始想如何使羅傑和她幸福,叫他們馬上結婚,可就在這個時候,她的那封信來了!我從來不想要她坐我的兒媳婦,不要她!可是看樣子他想要。再說他這個人也沒有很多個人要求。不過事情已經全過去了,我們再不提她。也許像你說的那樣,她更像個法國人,不像個英國人。這個可憐的人倒像個大家閨秀,我希望她能照顧她的朋友——她不會超過二十歲。我原以為她會比我那可憐的孩子年齡大呢!”
“她又文雅,又漂亮,”莫莉說,“可是——可是我有時在想,這樁不幸的事要了她的命,她躺在那裡像個死人。”說道這裡,莫莉禁不住低聲哭起來。
“別哭,別哭!”老鄉紳說,“一個人的心不會那麼容易真正破碎。有時候我恨不得心真能破碎。但是,按照《聖經》上的說法,人得生活下去,過完安排給他的所有日子。不過我們要盡心照顧她。等她身體好了,能上路時,我們再考慮讓她走的事。”
聽了老鄉紳的口氣,他似乎已完全決定讓埃梅走,莫莉心中對此頗為納悶。她料定他是想把孩子留下,也許法律上他有此權利——可是這位做母親的肯和孩子分開嗎?不過,她的父親會解決這個難題。她一直認為她父親看問題透徹,經驗豐富。她盼著,等著他的到來。二月的黃昏漸漸來臨,孩子睡在老鄉紳的懷抱裡。到後來他抱不動了,把他放在了沙發上。當年哈姆利太太在世的時候,常背後墊著枕頭斜靠在這個方角的黃色大沙發上。自她去世後,這個沙發一直靠牆擺著,僅僅作為一件傢俱填充這間屋子。現在又有人睡在了上邊,這是一個小小的孩童,像某一幅義大利古畫中的小天使。老鄉紳往沙發上放孩子的時候想起了他的妻子。他心裡想著妻子對莫莉說:
“她要是看到這孩子該多高興啊!”但歐力心裡想的是樓上那位可憐的年輕寡婦,乍聽之下以為說的“她”是指埃梅。一陣兒後——不像是過了很久——她聽到快速敏捷的腳步聲,知道是她父親到了。他走了進來——走進了這間只有爐火在忽明忽暗閃爍著的屋子。
第五十四章 莫莉·吉布森的高尚人品被發現了
吉布森先生搓著騎馬凍僵的手進來了。莫莉從他的眼神中料定莊園裡已有人把各種情況全都告訴了他。但他只是走向前去和老鄉紳打了個招呼,等他閒開口。老鄉紳在寫字檯上摸到了小蠟燭,沒有搭話,先把蠟燭點著,示意他的朋友跟著他走。他輕輕地走到沙發前,叫他看熟睡的孩子。他一舉一動非常小心,生怕燭光或者聲音把孩子驚醒。
“好哇!是個漂亮的小少爺,”吉布森先生一邊說一邊回到火爐前,老鄉紳還以為他會多看孩子一會兒呢。“我想,他母親也來了吧。奧斯本·哈姆利太太,我們必須這樣稱呼她。可憐那!對她來說,這次回家夠傷心的了。我聽說她回來前還不知道他已去世。”他這話並沒有明確地說給誰聽,莫莉或老鄉紳誰願意接腔都可以。老鄉紳說:
“是的,她聽說後受到可怕的打擊。她現在在樓上最好的那間臥室裡。吉布森,她要是同意的話,我希望你去看看她。看在我可憐的孩子的份上,我們必須對她盡到我們的責任。我真希望他能活著看到他的孩子睡在這裡。我相信他一直不對我說是怕我生氣。不過,他應該瞭解我。他應該知道我這個人是刀子嘴豆腐心。不過,一切都過去了。要是我對過去為人太苛刻的話,願上帝原諒我。我現在已受到懲罰了。”
莫莉一心想著那位母親,已聽得不耐煩起來。
“爸爸,我覺得她病得很重,說不定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重。你趕快去給她看看吧。”
吉布森先生跟著莫莉往樓上走,老鄉紳也跟來了。他心想他現在要儘儘他的義務。他甚至為自己克服了只想和孫子呆在一起的願望而感到有些自我滿足。他們走進了安置她的房間。她睜著眼睛,沒有眼淚,只盯著牆壁。吉布森先生問她話,她不答。他拿起她的手來,號她的脈,她也沒有任何反應。
“給我馬上拿些葡萄酒來,再去買些牛肉汁,”他對莫莉說。
她側臥著,他試著往她嘴裡喂酒,她沒有作出接受或下嚥的努力,酒流出來落到了枕頭上。吉布森先生突然離開了這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