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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扶地,額頭觸地,身子微微發抖。
“朕之所以沒有動他們,那是給你魏其侯臉面。你是誰?你是朕的表兄,平定七國之亂,立下大功。”景帝的聲調有些高:“你還是太后的侄子,若朕動了你,太后一定生氣,是以,朕這才忍著。”
“皇上……”此時此刻,竇嬰心中的震驚遠非筆墨所能形容。景帝於他的事瞭若指掌,只是沒過問罷了,他能不驚嗎?
“起來吧!”景帝好言寬慰:“你是朕的表兄,你能明悟,朕心甚慰!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可是,這些不法之徒,如今不再是你的門客,朕也就不必再給你臉面了,朕這就命郅都拿人!”
“但憑皇上聖裁。”竇嬰剛剛站起,差點摔倒。
“你是怎麼想明白了的,不再養士?”景帝問道。
“回皇上,這是拜破虜侯所賜。”竇嬰忙回答,接著把那日養士風波一一說了。
“周陽年歲雖小,卻比你明白,枉你少讀聖賢書,真的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景帝臉一肅道:“竇嬰,朕可以不罰你,可是,朕得給你派一件差事。你們竇家,有好幾家封侯,這養士者不少,門客雖沒有你多,卻也不少,他們乾的卑汙之事,比起你竇嬰更多。你去勸他們,要他們別再養士。還有,慄青不是也有很多門客嗎?你也要他別養了。長安中,養士的大臣侯爺不少,這事,你去給他們說,別再養士。”
長安養士的權貴之家多了去了,哪個大臣沒有養士。若說要找出不養士的大臣,很少,周亞夫要算一個,如今,周陽要算一個。
這些大臣,人人背後有極大的勢力,盤根錯節,關係極為複雜,景帝要竇嬰去處理此事,那是把他往火坑裡推。景帝明說不罰,比罰他更倒黴,他寧願給景帝懲處,也不願接這差事。可是,處此情形,他能不接嗎?
“諾!”竇嬰的聲音很小。
“那就有勞你了。”景帝卻是笑呵呵的,一點事也沒有:“你要捐二十萬錢助軍需,朕不能要你的錢。這樣好了,朕再賞你二十萬錢!”
二十萬錢,那是重賞,周陽立了這麼大的戰功,景帝也才賞三十萬錢。要是以往,竇嬰會歡喜不已,可如今,這哪裡是賞錢,這純粹就是賞禍事。
“皇上,臣不敢領賞!皇上請放心,臣一定辦妥此事!”竇嬰忙著叩頭。
景帝沒有明令,那意思卻很明白了,此事只准成功,不能失敗。
“朕相信你會忠心王事!下去吧!”景帝微微一笑,一擺手,竇嬰只得施禮告退。
望著竇嬰的背影,景帝突然笑了,聲調有些高:“春陀,將酒來!朕要痛飲!”
春陀忙著送上美酒,景帝接過,美美的一口喝乾,笑得更歡了。
“皇上,何事如此之樂?”春陀把景帝的歡喜勁頭看在眼裡,湊一句趣。
“春陀呀,這養士害人吶!”景帝笑得很歡喜,眉毛根根向上翻:“不僅耗費錢糧,還壞律法,朕早就有心治治了,卻是苦無理由。養士這事,數百年之久了,從孟嘗君到如今,多少人養士?養士之風盛行,律法大壞,可又有很多人引以為榮,朕是想動手,不敢動手,這才一直忍著。”
酒杯一伸,春陀忙給斟上,景帝一口喝乾,笑道:“沒成想,周陽一言,罵得孟嘗君體無完膚。孟嘗君是養士的鼻祖,罵他,就是在罵竇嬰他們這些養士之人,朕也就有了籍口。正好竇嬰明悟,遣散門客,朕怎能不讓他來處理此事?”
“妙妙妙!”春陀讚不絕口,竇嬰以養士出名,他突然之間不養士了,再由他來治理這事,還能不妙嗎?
“這不算妙,周陽那話才說得妙。”景帝笑看春陀:“你知道周陽是怎麼說的嗎?周陽說:世皆稱孟嘗君能得士,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脫於虎豹之秦。嗟乎!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強,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雞鳴狗盜之力哉?夫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妙妙妙!”在景帝的讚歎聲中,連乾數杯。
養士的危害非常大,皇帝是不可能容忍的,要想動手,他又有美名,不能下手。不動手,又對皇權有威脅,還真是難辦。
正是因為養士危害太大,帝王是不可能容忍的,孟嘗君、春申君、平原君、信陵君雖是有虛名,卻多為君王所忌。齊趙魏楚四國的君王之所以沒有動他們,那是不敢。
在秦國,就是另一番景象了。魏冉養客數千,要不是他是秦昭王的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