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許昌真是鬱悶,連表敬意都如此難,世上有這種事兒嗎?
周陽冷笑道:“眾將的意思,就是在下的意思。你們可以說我,卻不能說弟兄們。許大人,長城下還有很多屍體沒有清理完,你們就去吧。皇上要你們好好向我討教打匈奴的辦法,我就先教你們搬匈奴屍體。”
“大帥……”堂堂朝中大臣,竟然淪落成搬屍體的苦力,許昌鬱悶得想撞牆。
“若你不想搬屍體,就給弟兄們磕頭認錯!”周陽冷冷的道:“弟兄們在邊關浴血拼殺,你為了自己的權力,竟然胡說八道,搖唇鼓舌,你愧不愧?你根本就不瞭解邊關,你不瞭解打仗。你所知道的打仗,不過是夫子之言,聖人之語,寫在竹簡上的。你到了邊關,看到的。聽到的,與你讀到的一樣嗎?”
不是周陽心眼小,實在是這種只會搖唇鼓舌,紙上談兵的人太容易壞事了。古往今來,多少名將身敗名裂,就是因為這種人,一定要好好治治他們。
邊關才是實戰,書上讀到的,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對這點,許昌已經深有感觸。若是讓他早到邊關,見識了戰爭。也許他不會上那奏章了,至少他會明斷情勢,而不是想當然而然之了。
“這個……”許昌羞赧無地,面紅過耳。
“搬屍,還是磕頭謝罪?快說。”李廣臉沉下來了。
李廣作為名將,如此喝斥,有些失身份。可是,他是個熱血男兒,周陽讓他服氣,中傷周陽就是中傷他,不會容忍。
“我我我……”許昌結巴了一陣,這才磕在地上叩頭道:“許昌知罪,知罪!”
“嗯!”程不識盯著那幾個大臣,他們只好做一回磕頭蟲了。
等他們磕完頭,周陽要他們滾蛋,有他們在,漢軍將士們肯定會煞風景。果然,他們一滾蛋,牛酒一發下去,將士們盡情的歡慶,熱鬧非凡。
這歡慶一連數日方才停歇。
歡慶過後,就該處置讓人傷痛的事情了,那就是運走數萬戰殞將士的靈柩。邊關百姓打造了數萬棺槨,一人一口,擺放在那裡,讓人一見就忍不住落淚。
周陽這個統帥,就更傷心了,這些將士就是因為他的命令而戰死。雖然瓦罐難免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仍是讓周陽傷心欲絕。
邊軍主要是北方人,他們的家人趕來,扶靈歸去,哭著來哭著去,哭聲不斷。
哀號遍野,可是,與以往不同的是,哭聲中透著自豪。以往。匈奴殺來,死人無數,百姓求告無門。而如今,雖然親人已逝,可是,他們的英勇事蹟,足以流傳千古,悲傷中的百姓又是自豪。
周陽天天在傷痛中度過,天天送走將士們的靈柩,一直持續了近一個月,方才辦完。
竇嬰帶著俘虜、戰馬,還有軍功簿,心滿意足的回去繳旨了。
許昌他們,周陽沒心情理睬他們,要他們滾蛋。幾人如逢大赦,興高采烈的回長安去了。
接下來一段時間,是周陽掌兵以來,最輕鬆的時間。就是整頓一下邊關防務,等待景帝的旨意。
……
龍城,已為一場白雪覆蓋。遠遠望去,一片銀裝素裹,氣勢恢宏。
積雪盈寸,仍是飄飄揚揚在下,鵝毛般的雪花在空中飛舞,千里不絕,煞是壯觀。
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北國冬季已經到來了。
要是在往年,入冬之前,龍城熱鬧非凡,趕來的牧民進行入冬前的交易,為過冬做準備。擄掠來的絲綢、茶葉、瓷器、漢朝婦人、漢朝奴隸在這裡出售,換取牛羊,日用物品。
在牧民以外,還有漢朝的商人,他們運來傅粉、絲綢、茶葉、瓷器,換取匈奴的駿馬、皮貨、狐裘。
匈奴雖然擄掠邊關,卻不對漢朝商人下手。因為匈奴單于知道,一旦對漢朝商人下手,那麼漢朝商人就會不來,匈奴就失去了生活必需品,是以嚴令約束,漢朝商人在匈奴境內可以暢行無阻。
那時節,人來人往,高聲叫賣,侃價聲、說笑聲,響成一片,嗡嗡直響,比起漢朝的城池也不會差。
而如今,偌大的龍城孤零零的,連帳幕都沒有幾座。
這可是龍城呀,匈奴的聖地,歷代單于的埋骨之所,何時有過如此淒涼景象呢?即使趙武靈王大破匈奴於河套,頭曼單于大敗,龍城也沒有如此淒涼呀。
那時候,即使匈奴敗了,逃到龍城,還有牧民,還有牛羊,還有馬奶子可以喝。如今,不見牧民,不見牛羊,更沒有熱乎乎的馬奶子,有的只是冰天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