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無心胡說什麼“北斗七殺咒”,全是嚇嚇鹿希齡的。濃霧中那七個光點似有似無,越來越亮,無心左手捏了個訣,突然喝道:“光射鬥牛,法象雌雄,旁輝九醜,肅清提封,上盤雲漢,嚴攝罡風。神靈景震,倏忽西東,雷部天君急急如律令!”
喝畢,左手朝上一伸,五指猛地張開,那道符本如飛鳥般在空中飄,無心左掌一升,符紙一下燃起,地面上的七點亮光也同時射出異光,像是一瞬間開了七個噴水口一般,霧氣剎那間消失無蹤,周圍又是清清朗朗一片。這是正一教五雷破。
言紹圻被那殭屍摁得久了,掙扎了半天也掙不脫,隨著無心念咒之聲,身上突然一鬆,人一下翻到空中,便是一個空心跟斗。他的輕功本就頗為高明,又是蓄力待發,這個跟斗翻得又高又飄,大有高手風範,一落到地上,猶自驚魂未定,看看四周,卻只有無心站在面前,鹿希齡和那個女子都已不見。若不是身周還有那四個殭屍,真要以為方才做了一場大夢。他定了定神,也顧不得半邊臉沾了泥土,叫道:“道長,你真厲害啊!”
他以前一直總有點以為無心是在裝神弄鬼,嘴裡雖稱“道長”,心裡卻一直叫道“小道士”,直到此時才對這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小道士佩服十足。走上前去正待阿諛兩句,卻見無心面色仍是凝重之極,左手攤在面前也不知看些什麼,又看了看天。兩邊高山聳立,這兒已是谷底,雖是白天,仍是陰風惻惻。言紹圻只道還有些異樣,惴惴不安地道:“道長,還不曾脫險麼?”
無心搖了搖頭,也沒說什麼,只是說:“小捕快,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要命的。”
言紹圻根本不會道術,居然也敢闖到龍眠谷來,無心對他也頗有些佩服了。言紹圻道:“道長,你為什麼不救那個姑娘?妖人已然伏誅了麼?這四個殭屍是怎麼回事?”
龍眠谷長達兩裡有餘,最裡面是一堵峭壁,足有百丈高,直插雲天,下面是個深潭,因為從無人至,這深潭也無名字。潭水寒氣逼人,因為太暗了,看上去水竟是漆黑如墨。
十來個人正圍在潭邊,盯著潭水,也不知看些什麼。最前面的兩個人都是道士裝束,前面一個相貌奇古,三絡長鬚,清俊不凡。這人身後是個比他要短半個頭的漢子,坐在峭壁上凸出的一塊石頭上。這漢子一臉的虯髯,頭上胡亂挽了個牛心髻,背後揹著個大葫蘆,葫蘆嘴上塞著的是高粱秸,裡面裝著多半是酒。葫蘆裝酒,塞子最好的便是高粱秸,若是尋常木塞,酒在葫蘆裡浸到木塞便會有異味,高粱秸無味而松,既能塞緊,又不會奪了酒味。這漢子雖然滿面于思,看年紀也並不很大,不過二十出頭而已。
無心以五雷破震散濃霧,雖然遠隔二里有餘,那個長鬚人卻渾身一抖,好像目睹一般,回過頭看了看。但谷中濃霧鬱積,隔得十來步便什麼都看不見了,當然也看不到什麼。那虯髯大漢見他神色有異,道:“松師兄,有什麼不對麼?”
長鬚人左手伸出,拇指掐著另四指指節。他的指甲留得很長,指甲縫裡卻是乾乾淨淨,拇指指甲上下如飛,突然抬起頭道:“有人在施五雷破。”
“五雷破?”虯髯大漢眉頭一揚。
“正一教的人來了。”
虯髯大漢舒了口氣,從背後拿下葫蘆,拔出高粱秸來喝了一口道:“張正言那雜毛有甚打緊,定是被教主跟鹿師兄打發了。只消九柳門不曾殺過來,便沒大礙。”
長鬚人眉頭一皺,道:“高翔,獅子搏兔,猶用全力,正一教立教近千年,絕不是好相與的,我兄弟三人深受師恩,此事絕不能有甚差錯,你去看看吧。”
虯髯大漢將葫蘆塞住了,跳下石頭,向那長鬚人行了一禮。石頭生在峭壁上足有一人高,但那大漢跳下來時卻輕如鴻毛,直如一片落葉,只發出了輕輕一聲。他落下地來,束了束腰帶,大踏步向前走去。這大漢雖然身形魁偉,但腳步卻輕巧之極,地上盡是亂石土塊,他走得卻如登萍渡水,地上的小石子都沒碰動一個。
八 返魂
谷口的霧氣散了,谷中的霧卻像更濃。無心將劍舉到眼兩,兩個手指沿著劍一抹。他的劍身原也沒什麼異樣,這般一抹,卻在指縫裡留下了一絲淡淡的血痕。
那是鹿希齡的血。方才鹿希齡與他電光石火般過了一招,鹿希齡因為落了下風,身上帶了傷,只是這傷勢很輕,劍上只留下些許血沫而已。無心在樹上已端詳了半天,這一招又是偷襲,他本以為一擊定能將鹿希齡打得潰不成軍,誰知鹿希齡卻及時閃開了,而且還能有反擊的餘地,無心的心中不由大為驚駭,直至此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