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鐵衣平靜的道:“有關你對仇恨的解說以及感受,我完全同意,但是,不同意的是你
忘了一件事。”
屠森睜大雙眼:道:“什麼事?”
燕鐵衣緩緩的道:“產生這種,‘恨’的原因,屠森,恨要有足夠的支援力量才恨得
深,恨得重,恨得如此強烈,而且恨的力量與來源要正確,方才恨得有聲有色,但你的恨,
恕我冒昧的說,起源卻頗值斟酌──大部分是你自己造成的,更講得明白些,是你自己找上
這些事去生恨,由你造成恨的起源,所以,你是咎由自取,完全是自己把自己推進了自我煎
熬的火坑中!”
閉上眼,良久,屠森才沉重的道:“那麼,你是說,過錯在我?”
燕鐵衣坦然道:“是的,過錯在你。”
頓了頓,他又道:“你劫鏢殺人,又連續傷害苦主師徒,所以才造成與‘五絕十刃’韋
無名等人的爭端,你虐待你的女人,藐視她的存在,逼她離你而去,進而演變成你同‘八虎
將’的──,在管婕妤的地盤裡打劫逞暴,明裡是無顧她的尊嚴,影響她在當地的威信,暗
裡,是抽她的後腿,削弱受她庇護的一般商旅對她的敬仰,就好像在你的家門前毆打你的鄰
居,而不將你置於眼中一樣,她找你算帳,其起始之原因尚是由你造成……種種端端,屠
森,這恨全是你自己堆砌的,也是你將自己侷促在你堆砌成的恨之石堡裡。”
慢慢睜開眼,屠森的瞳孔深處就似在燃燒著兩把火,在伸縮著毒蛇那猩紅的蛇信,狠厲
極了,也兇邪極了,他低沉的道:“燕鐵衣,你竟敢對我這樣說話?”
燕鐵衣戒備的道:“屠森,難道你不喜歡聽實言?”
屠森注視著燕鐵衣,道:“這不是實言,一切違揹我心意,不為我所喜的話都不是實
言,我厭惡的事情亦就是錯誤的事情,總之順著我意願的才是好的,拂逆我意願的就是罪
過,你知道麼?”
燕鐵衣道:“這只是你自己才如此認為,屠森,其實此乃莫大的荒謬,張狂,跋扈,蠻
橫,加上至極的不可理喻,屠森,你要明白,在這人間世上,你並非唯一的主宰,事理的準
法,你也沒有掌握無可抗拒的權力,尤其你沒有一套以非為是的魔術本領,憑什麼你要這麼
任性放肆到幾近瘋狂的地步?”
屠森喃喃的道:“一把刀,夠不夠?”
燕鐵衣搖搖頭,道:“有比你更快的刀,屠森。”
哼了哼,屠森道:“誰都知道天下之刀,數我最快!”
燕鐵衣道:“那是有形的,有限的,屠森,還有無形的,無限的刀,在人心裡!”
屠森道:“沒有用。”
燕鐵衣道:“不敢說,屠森,這些無形的刀,往往便會聚成一股澎湃的力量,一片憤怒
的浪潮,那股力量雄渾無比,不是你手上這柄有形的刀所能抗拒於萬一的!”
屠森冷冷的道:“我尚未見過。”
燕鐵衣道:“如果你迷途不返,一直像這樣兇橫下去,你遲早便會遇上,而那時,你便
千悔萬悔,也再來不及了。”
屠森不屑的道:“試試看!”
燕鐵衣道:“世上有些事,只有試一次的機會,試過以後,永無第二遭了。”
屠森道:“任你怎麼說,我都不信!”
嘆了口氣,燕鐵衣道:“你會信的,當到了那一天,那一刻……”
屠森奇異的瞪著燕鐵衣,道:“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麼?”
燕鐵衣安詳的道:“不會感念我,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咬咬牙,屠森道:“我想殺了你,燕鐵衣,自‘虎頭溝’開始,我無時無刻不想殺你,
這個念頭越來越強,越來越烈,但從未像此時這麼迫切過!”
燕鐵衣安詳的道:“沒有出我意料之外,屠森,我早曉得你視我亦如仇敵,但我尚可忍
耐,因為一個忠諫者,往往受到對方的忌恨。”
屠森狠毒的道:“你要注意,燕鐵衣,對你而言,我已是盡到最大的耐心,我生平從未
容忍任何一個人像對你這樣的容忍過,但你必須放明白,一旦我的耐心完了,不能再忍受你
了,你也就宣判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