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大街上,便可以聽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聲,川流不息。
一路暢通無阻,馬車出了城門。
城門外雖然不如城內熱鬧,但路上也比往常遇到來往的人聲、馬聲、車聲頻繁。
半個時辰後,馬車緩緩停下,車外傳來車伕的聲音,“小王爺,到了!”
夜輕染打住話,“嗯”了一聲,伸手挑開簾幕,向外看了一眼,忽然一樂,“小丫頭,看吧,我怎麼說來著,今日來的人多吧?”
雲淺月順著夜輕染挑開的簾幕看去,只見來到了北山梅林。西北有四景,一是軍機大營,二是北山獵場,三是夕顏湖,四是雲海梅林。夕顏湖是三面環山的一處天然湖,其餘三面山種植的都是梅樹。如今正值梅花盛開,三面大山的梅花開得如火如荼,與天水相接,如雲海一般,這副景色令人驚豔。
半山坡搭建有數十古木涼亭,這是因為每年這個時候,梅花盛開,都有京中的人結幫搭夥前來賞梅,來往人絡繹不絕,這些涼亭專門為此而建。
此時山下停了幾十輛馬車,另外還有幾十匹馬,十幾個古木涼亭裡面都坐了人,有男有女,雖然皇上殯天三月內不準著華裳,要求人人素服,但素服用上好的緞子做工,遠遠看來也是一片素淨的華麗。
雲淺月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當然,來這裡有閒情逸致的人都是京中的貴裔公子小姐,身份最差的人父親也是個官。男女徑自將十幾個涼亭一分為二,各坐一邊。她看到了六公主、容鈴蘭、冷疏離、容鈴煙、文如燕等人,如今還是冬日,天剛暖下來,她們就穿了春裳,一個個不臃腫,都有著窈窕的美。
其中男子大多都見過,畢竟每年的宮裡宴席雲淺月都是參加的,往年沒見過的人裡多了兩個人,其一是蒼亭,其二是沈昭。她看見沈昭的時候微微訝異了片刻,便收起情緒。沈昭如今居住在榮王府,這個因汾水城殺死了葉霄為師報仇的年輕人一戰名揚天下,他本來這些年就一直籌謀準備入朝,如今很快地融入京中的圈子也不奇怪。另外拋除他本身的原因外,他住進榮王府,得容景青眼有加,也更為他提高了身價。
她想起數日前在山野人家沈大娘說起兒子時對於他要光耀門楣的驕傲又無奈的模樣,又想起初次見沈昭扛著一捆乾柴從外面回來急急衝進屋對她問容景崇拜急迫模樣,想起他固執地要送她去南疆京城,以及後來短日裡發生的諸多事情,讓數日前那個山野少年一下子成為了天下矚目的焦點,如今他在京中這些貴裔公子中,不顯半絲山野之氣。她不由感嘆人的命運真是星雲轉換,旦夕之間。
夜輕染先下了車,對雲淺月道:“小丫頭,我們過去!”
雲淺月收回視線,“嗯”了一聲,抱著手爐跳下了車。
他們到來,眾人本來談天對詩的目光都看了過來,看見夜輕染和雲淺月,面色都不約而同地愣了愣,蒼亭和沈昭的目光也向二人看來,二人的目光卻較之眾人都特別了些。
夜輕染今日是一身墨綠輕裘,雲淺月則是紫貂披風配著她慣有的紫色羅衣,兩人譜一下車,到成了一片素雅中的豔麗,本來就是引人注目的人,一下子更是奪人眼目。
夜輕染對眾人的眼光渾不在意,對雲淺月問,“是先在這裡坐坐,還是想上山?”
雲淺月雖然置身這樣的雲海梅林景緻中,依然沒多大的精神,遂道:“在這裡坐坐吧!不是都在吟詩作對嗎?我們雖然不文雅,也可以聽聽。”
夜輕染點點頭,當前踱步向涼亭走去。
雲淺月抱著手爐走在夜輕染身後,雖然陽光暖,但風依然偏寒,吹起她紫貂披風和紫色羅衣,層層疊疊,這些人裡面,數她穿得最多,遠遠在眾人看來,就是一團紫霞包裹了一個嬌小的人兒,而那人兒的臉有些白,步履有些輕弱,明顯就是大病初癒的模樣。偏偏這副孱弱,讓無論男女許多人都移不開眼睛,心裡不約而同地想著,見過這淺月小姐無數模樣,紈絝囂張的,張揚跋扈的,慵懶隨意的,神情淡然的,眉目冷情的,堅毅凌厲的,如今再看不禁風吹孱弱的,每一面都令人記憶深刻,或者說,想不記住她都難。一時間這一處忽然極靜,只聽得見夜輕染和雲淺月一前一後的腳步聲。
短短的距離被拉得很長,讓雲淺月都恍惚地以為這一條通向涼亭的路其實很遠,其實涼亭內沒人,只有她和夜輕染賞梅而來。
“小丫頭,你的腳怎麼像是踩在棉花裡?”夜輕染回頭看了雲淺月的腳一眼,“走路都沒個聲響的。”
雲淺月沒什麼精神地道:“躺了好幾日,虛著呢,沒勁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