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誰是害蟲?
五年前,打死劉參都不敢面對一位巡撫說出這些話。
現在,他不在乎,甚至有些鄙視高坐在公堂上的孫傳庭,那個位置天生就該是自家縣尊的座位。
雖然藍田縣衙中有很多小吏,侍女,婆子,他卻不允許任何人觸碰那個座位,那張桌子。
每日裡不論公務多忙,他都要親自用乾淨的溫水將桌椅,乃至懸掛在房樑上的大印擦拭一遍,不容沾染半點塵埃。
自家縣尊坐在那裡斷案也好,辦公也罷,哪怕是將雙腳搭在桌子上跟人閒聊,甚至跳上桌子指著某人駑罵,將驚堂木敲的山響都是那般的雄姿英發。
現在,看到個冬烘先生高坐在那張椅子上,雙手搭在桌子上虛情假意的跟人攀談,他心頭的怒火就燃燒的熾烈,恨不得一腳把這個人從椅子上踹下來,他好端來一大盆清水,徹底的將桌椅洗一遍。
免得縣尊回來之後,坐上位置會嗅到一股子臭氣!
破敗的藍田縣在他親眼目睹之下,被小小的縣尊在五年之內變成了現在的盛世氣象,劉參胸中滿是自豪之氣。
他覺得自己有責任維護藍田縣現在的繁盛世道,尤其是在縣尊大人不在的時候,自己就是一條看家的老狗!
不管是誰,敢破壞藍田縣現有的模樣,他這條老狗就敢撲上去撕咬,哪怕被人活活打死,也不後退一步。
孫傳庭明顯的從劉參身上感受到了這股氣勢,這股子氣勢他以前也有,在處置長安縣盜匪的時候有,在痛斥魏忠賢權閹禍國的時候有,在辭官帶著家人兩袖清風回家種田的時候也有。
現在,這股子氣勢出現在藍田縣一個小吏身上,而且這股子氣勢針對的人正是他的時候,他心中酸楚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雲氏比李洪基,張秉忠這些人可怕的太多了……”孫傳庭在心裡對自己道。
“藍田縣不能無休止的擴充下去了,這樣會壞了規矩。”
面對劉參恨不得將他從座位上揪下來的目光,孫傳庭從座位上下來,淡淡的對雲猛道。
雲猛抱著雙臂苦笑一聲道:“藍田縣的一百一十三個界碑,下官一個都沒有找到,只有每年稅吏下鄉之時,人家才把界碑拿出來給稅吏看一眼,回頭再找,又找不到了。”
“那就制新的,立在原來的地方!”
孫傳庭的聲音清冷如水。
劉參笑道:“這就要勞巡撫大人的大駕了,都是鄉里鄉親的,人人只想多留一口吃的養兒育女,所謂者不過求活而已,請恕藍田縣對此事無能為力了。”
“給你藍田縣繳稅難道說就能多留一些不成?”
劉參拱手道:“正是,藍田縣所屬只需繳納朝廷規定的賦稅,這些賦稅原本就不重,百姓還能負擔得起,種田納糧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百姓對此並無異議。
而且,藍田縣徵收稅賦之後,就會在當地大興水利,構建水庫,塘堰,水池,溝渠,給百姓提供良種,還有農官監察莊稼長勢,隨時預防蟲災,若是遇到躲不過去的災禍,還有各種補助。
夏收,秋收之後,又有糧官專門下鄉,以平鬥,以無火耗官銀收購百姓手中的餘糧,不使貪心的商賈禍害百姓。
更不要說,我家縣尊又在藍田縣山之上重新修建了山書院,請來了高明的先生,只要是是我藍田縣百姓之子,不論貧富都能上山求學,從蒙學乃至縣學。
如此以來,外地百姓哪裡有不願意加入我藍田縣的道理。
大人,藍田縣沒有異心,大人之所以見我藍田縣百姓一心向著雲氏,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
藍田縣所施行的律法,政策,全部都寫在《大明誥》裡面,並無出奇之處。
下官就不明白了,一個嚴格按照我大明律法,來治理地方的藍田縣,怎麼就讓大人惴惴不安,恨不得即刻拆散才好呢?”
孫傳庭被問得啞口無言,嘴裡苦澀的厲害。
劉參說的沒錯,藍田縣施行的政策確實沒有什麼好指責的地方,無非是做到了言而有信,將農官,水利官,糧官,稅官,官學的用徹底的發揮了出來。
又用商稅來抵充朝廷加派的各種雜稅……
今年的遼餉只有區區三百萬兩……這是對全大明的百姓加徵的遼餉,偌大的西安府只加派了不到兩萬兩銀子。
藍田縣承擔了一萬兩……說起來已經算是盡心王事,其實呢,對於商賈往來的藍田縣來說,僅僅是九牛一毛而已。
孫傳庭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