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日光的危險,灰狼巴畢也曾領略過日光的威力。現在,日光卻不會傷害他,不過,大天白日下,彎曲的擋泥板卻是掩蓋不住的——警察可能正在搜尋在鹿溪橋護欄上撞彎左邊擋泥板的舊轎車。
清晨很冷,巴畢不住地打顫,他重又發動汽車,返回沿河的公路,專找最僻靜的線路,朝大學校園開去。後面有車的時候,他便一直向前開,不敢加速,也不敢拐彎,只有當尾隨的車輛停車或拐彎後,才謝天謝地似的鬆口氣。
離校園還有半英里時,巴畢把車停在了一個小衚衕裡的一家木材加工廠背後,藉著黎明的光亮,從座位下面摸出一把老虎鉗,開啟水箱蓋,倒出混雜著防凍劑的熱水,洗去已經凝固在手上的血跡,穿過漸漸甦醒的街道,一瘸一拐地向山姆·奎恩的小平房走去。
一個男孩兒騎著腳踏車,迎面向巴畢過來,把疊好的報紙投到每戶人家的門前。巴畢真想拐向另一條街道,避開男孩兒,可他還是忍住沒動,儘量保持鎮靜,站在路邊,裝得睡意惺忪的模樣,從衣袋裡摸出一個十分的硬幣。
“《星報》,先生?”
巴畢隨便點了點頭:“不用找錢了。”
男孩子把一份報紙遞到他的手裡,又拿出另一份投到下一戶門前,然後蹬著腳踏車接著向前走。
巴畢看見他不住回頭,奇怪地望著他的醫院紅色浴袍,和灰色法蘭絨軟底拖鞋。男孩得知警察在搜捕肇事逃犯時,會想起巴畢的。
巴畢留心不讓男孩兒看到繡在浴袍上“格蘭哈文”那幾個要命的字眼兒,即使是他回頭張望,也不太要緊。然後慢慢開啟報紙,當飄散著油墨味的大號黑體標題映入眼簾時,巴畢真像當頭捱了一悶棍。
史前的“詛咒”——或是殺人狂——掀起第三次血案尼克·斯賓維克,31,科研基金會考古學家,今晨死亡,特別警衛人員於人類基金會科研大樓九樓窗外發現其屍體。特別警衛人員受僱於基金會,是繼本週另兩位科學家相繼死亡後專門安置的。
史前的詛咒真的一路跟蹤基金會的考古勘察小組,從亞洲挖開的墓穴追到克拉倫登嗎?這個私人考古小組的倖存者,否認任何關於勘察小組發掘結果的流言,否認在現為阿拉山荒漠地區的人類發樣地有激動人心的發現,然而,斯賓維克的死亡已使死亡人數增至三人。
馬克·蒙瑞克博士,該基金會的建立者和領導者,於本週星期一晚上在市政機場究然死亡,死亡發生之時正值包括博士本人在內的小組全體成員所乘坐的飛機飛抵本市不久。萊克斯·斯特,小組較年輕的研究人員,死於星期四清晨,在驅車離開本市以西四十英里處的薩迪思山。
據警方負責人奧思卡·單和T·E·派克稱,山姆·奎思,該基金會的另一名成員,正在被尋訪與斯賓維克之死有關的問題。單和派克暗示,山姆·奎恩的證詞將有助於揭開前幾起離奇的死亡之謎。
單和派克對“史前詛咒”一說不屑一顧,他們認為考古人員次亞洲帶回來的綠色木箱更可能對三起死亡事件提供驚人的解釋。
據悉,奎恩是惟一與斯賓維克一起呆在大樓實驗室的,單和派克稱,斯賓維克正是從實驗室的窗戶掉出窗外,或是被丟擲窗外,墜樓身亡的。
報紙從巴畢冰涼的手中滑到了地上。也許,謀殺真的已經發生了——回憶格蘭醫生的無情結論,讓巴畢十分不安,他拼命搖晃著腦袋,山姆·奎恩不可能是兇手——那是不可想像的。
然而兇殺是一定有的。羅維娜·蒙瑞克是第四個蒙難者——僅僅解釋為巧合是不可能的。在光怪陸離和不可思議的怪圈之外,巴畢覺得他能夠看清一個狡猾殘忍的思維力量,操縱著貌似偶然事件的發生。“黑暗之子”,如果這個名詞有任何含義的話,那它就是答案。
但誰是黑暗之子——巴畢無可奈何地迴避著這個問題,雖然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可他仍忍不住輕輕顫抖;他沿著寧靜的街道急匆匆地向山姆家走,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似乎披著紅色浴袍在清晨散步是件根平常的事。
此時秋高氣爽,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正常真實。送牛奶的卡車在他前面穿過街道;一個穿著鮮黃色晨衣的主婦開門撿起門廊上的報紙;穿黑色工作服的—個男子,提著午飯盒子,大概是個建築工人,在街角等候公共汽車。他見巴畢走來,便友好地咧嘴笑笑。
巴畢故作輕鬆,也向那工人點點頭,又繼續快步向前走。身上只穿著單薄的浴袍,他凍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不住地顫抖。在巴畢看來,寧靜的城市不過是蒙上面紗的幻影,祥和的氣氛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