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脫韁般狂躁的思想像被關進車籠裡的古代囚犯,毫無邊際地,漫無目的地拼命踏著踏板,卻不可能到達任何地方。
艾溥露·貝爾真的用黑色咒法迷惑了他嗎——或僅僅是正常的女人誘惑?眼前所有亡命逃離的恐懼來自阿拉山的那個木箱——還是敏特酒吧的酒瓶子?他是偏執狂還是兇手——或什麼都不是?山姆·奎恩真的是兇手,犯罪動機起源於那隻箱子裡的珍寶,從考古專家變成了殺人罪犯,編造了所有故事妄圖狡辯?普斯敦·特伊真的是黑暗之子嗎?蒙瑞克的瞎眼妻子真的瘋了嗎?她要跟山姆·奎恩說什麼?巴畢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使勁兒踩住油門不放。
他疲倦地回憶著,山姆·奎恩曾警告過他,魔幻變異就是恐怖和瘋狂,他現在再也無法得到安寧了,再也找不到天堂,哪裡都沒有。秘密殺手將一直跟蹤他,因為他知道了他們的秘密。
汽車衝上了最後一道山樑,繼續向前沿山路俯衝而下,車燈照亮了前面閃爍的黃色訊號燈,巴畢知道薩迪思山到了,他腦子裡浮現出前面路上的U字形彎道,猛虎巴畢就是在那兒抓住了蓋然性的鏈結,撕開了萊克斯·新特喉嚨。他感到了滿是泥濘的車輪,已經在危礆的路謝上開始顛簸打滑;他不需要特別的感知,便已經預見到了自己的死亡,但他還是沒有放慢車速。
“見你的鬼!”他嘟囔著,知道母狼在不遠出尾隨著,“就不讓你追上我!”
巴畢得意地乾笑幾聲,笑母狼猩紅嘴唇的媚態;笑警官派克和他的人馬;笑州立精神病收容所裡那些牆上鑲著襯墊的重病房間。他向雨水模糊的後視鏡裡瞥了一眼,尋釁似的向黑暗之子微微一笑,秘密的殺手們再也別想抓住他!巴畢把腳踏在油門上,一直踩到底,U字形彎道在雨中依稀可見。
“見你的鬼,艾溥露!”車輪打滑得厲害,可巴畢卻不去管它。
“你休想再讓我變。”
車子打著滑衝到路邊,一下子甩出車道。方向盤在巴畢手中打著旋,他乾脆鬆開了手,車身撞上一大塊礫石,從路面上彈起,旋轉著栽下黑糊糊的山澗。巴畢愉快地放鬆了,等待著最後的“喀嚓”斷裂聲。
“再見嘍。”他低聲向白母狼道別。
第二十章黑暗之子
疼痛沒有巴畢想像的那麼厲害,汽車旋轉著裁下山澗的時間似乎經歷了很久,才最終與一塊花崗岩石相撞,遭到重創的金屬發出慘烈的怪叫,好像在藐視人類所遭受的一切苦難。巴畢的身體被車身卡住,撕扯,拉碎,在很短的一段時間,痛苦幾乎是惟一的感覺,但他卻幾乎感覺不到死亡的來臨。
昏厥只是瞬間的,巴畢很快又恢復了知覺。一個前輪仍在他眼前打著旋,他聽得見軸承的攪動聲漸漸平靜下來,油和水濺落在附近,汽油的味道很強烈,他真有點兒擔心起火,慢慢從車身殘骸的重壓下抽出身來。
沒有嚴重的骨折,他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奇怪的是青腫疼痛的身體,竟然沒有一處出血。一陣冷風吹來,巴畢打了個寒戰,踉蹌著向公路上走去,突然白母狼的嗥叫從頭頂上空傳來。
巴畢拼命想掙脫母狼鬼魅般得勝的嚎啕,可卻沒有力氣邁動腳步,無奈地癱軟在溼轆漉的亂石堆裡,再也站不起身。他仰面朝天靠著滴水的礫石,抬頭望著皮毛溜滑的母狼。
“喂,巴畢!”母狼停在汽車剛才掉下山澗的彎處,用譏諷的目光看著巴畢。聲音是艾溥露的,聽上去很歡快,有點兒幸災樂禍,“哦,你想跑掉?”
巴畢抓起一把碎石子,無力地向她拋去。
“去你的該死的!”他嗚咽著,“死你都不讓嗎?”
母狼沒有理會他的惱怒,也不在意他投過來的幾顆碎石子,邁著輕盈優雅的步子跳下石壁。巴畢想自己站起來,可又沒有一點兒力氣,他聽見母狼腳掌輕輕踏地的聲響,聞見了她潮溼皮毛的沁人香味,感覺到了她溫暖的舌頭在舔舐著他的臉。
“滾開!”他忍著癢坐起身,無力地推開母狼,“你究竟想怎麼著?”
“只不過是當你需要時幫助你,巴畢。”她用兩條後腿蹲坐在巴畢面前,露著雪白的犬牙微笑著,“我跟你到這兒,抓住蓋然性的鏈結,好能幫助你呀,我知道這個過程是痛苦的,還會迷茫,不過你很快就會好的。”
“嗬!”巴畢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你說的?”
他靠在岩石上,眼睛盯著母狼。母狼抬起一隻前爪,綠眼睛裡閃爍著親暱的目光。即使是隻狼,她仍是那麼美麗,像紅髮女郎一樣的苗條優雅,潔淨的皮毛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