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街上的供銷社借了一斤花生切糖,一斤芝麻焦切片,一斤高粱酒,又讓農業社的通訊員沏了一壺茶,一路追了過來。
她從來沒遇上過專區書記這麼大的官,手心直出冷汗,兩腮倒是通紅通紅。她見丁書記往河邊走,步子飛快,她叫通訊員跑步上去,給首長先把茶倒上。
姓丁的區委書記是山西人,人不太懂他的話。他問人有個孫掌櫃搬哪兒去了?人們都傻笑著搖頭。他站在乾涸的河邊,看一大群人在挑土造田。
“孫掌櫃不在了?”他又問。
一個個子高高的女子走到他面前,眼直直地看他一會兒,說:“我認識你。”
這女子穿一件打補釘的緞襖,看著象粉紅色,不過太舊了,也說不上是什麼色,女子兩隻眼睛和人家不一樣,瞪得你睜不開眼。就象七、八歲的孩子,看你說謊沒有,看你喜歡他還是討厭他。
“你認識我?”丁書記笑了。“你叫什麼名字?”
“王葡萄。”
“我可不認識你呀。”他哈哈大笑。她就看著他笑。他笑過說:“我只認識一個人。我跟那人借過三百光洋,還拿過他二百斤白麵。我的借條還在他手裡呢。”
旁邊的人問:“那人叫個啥?”
“我不記得他大名兒了。我那時一直叫他孫掌櫃。”
“你來俺家借錢的時候,我給你煮過荷包蛋。”葡萄說。
“那孫掌櫃就是你公公,對不?”
“是我爹。”
人們慢慢明白了,首長要找的是惡霸地主孫懷清。他們想,早知道孫懷清有這麼一座靠山,就該對他客氣一點。他有靠山,為啥不言聲呢?這不坑人嗎?現在這靠山找上門來了,跟他們算賬來了。當年孫懷清借了三百大洋給八路軍,那不就是八路軍的地下銀行?他不成了地下老革命?史屯人怎麼也算不過這個賬來。這時他們聽葡萄說:“那您欠咱那錢糧也甭還了。”
丁書記馬上說:“得還得還,共產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