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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麼東西呢?怎麼會掛念這個沒文化、沒覺悟,只知道和豬過在一塊的女人呢?上一年的模範會上,她說的那幾句蠢話把他最後的希望潑上冰水了。後來在鍊鋼爐前和她的較量,他已經太放心自己:絕不會再多看她一眼。這才幾天工夫,他滿腦子都是她。他想她領他燒磚時的模樣。十五歲的他手凍了,她撩起舊緞襖,把他手揣進去暖;她叫他看著人,她去磚窯後面解手;她把他的腳捏在手裡,給他比劃鞋樣;他臉讓刺紮了,她給他挑出刺兒,又把她的口水抹到傷口上。他想,史春喜你到底是個啥貨色?怎麼盡記著這個愚昧、頑固、自私女人的好處、可愛處呢?黨校學習一年也沒治住你嗎?你和她走近,你這輩子可完了。

當過兵,受過嚴明紀律約束的史春喜相信他不會再幹少時的傻事了。他會受心裡那點隱情左右?笑話!他連模範都不叫她當。她養豬的事給城裡的記者知道了,跑來問春喜,聽說史屯公社養豬放火箭了,還是個婦女。春喜說啊,是,不過史屯不單單養豬放火箭,要報道,寫寫社裡的麥子大豐收啊,圍河造田啊,棉花創記錄啊。

記者見了葡萄之後,也沒興趣報道了。她開口便說模範頂屁用,鍊鋼照抬她的大鍋,虧她躺到鍋裡才沒讓他們把鍋砸砸,煉成一疙瘩廢物。 看他們煉出什麼來了?不如河灘上一塊石頭,石頭擱在坡池邊上還能搓洗衣服。

後來許多公社派人來和葡萄取養豬的經,縣裡覺著不把她的養豬事蹟報上去對縣裡是個損失,不太合算。因此葡萄占上了一個縣模範名額,就要往省裡去。縣組織部長蔡琥珀一聽王葡萄代表縣裡要到省上去參加模範會,趕緊派人把她的資料從地區往回要。這時地區丁書記已經知道了王葡萄,說這個模範哪一點不過硬?她不說虛話光幹實事怎麼就是落後?王葡萄這才正式進入了省模範大會的名單。

史春喜聽了這個訊息親自上豬場找葡萄。他得口把口地教她說話,要不就教她不說話。她一說話還了得,在省裡傳出去都夠得上右傾言論。馬上讓人想到他這個公社的政治教育水平低。

他見豬場大門緊鎖,便從攔馬牆往下看。葡萄正在下頭的天井窯院裡出豬糞。豬場的窯院又大又齊整,還是他哥史冬喜領人挖的。院子邊上種了牛皮菜、木須,牆上爬著扁豆、絲瓜,地上是南瓜秧子。都是些易活好長,長得快的東西。他笑著喊下面的葡萄:“咋不開門?我還當沒人哩。”

她把鍬拄在胳膊窩,也笑著說:“我不開門。”

“為啥?”

“你是來端鍋不是?”

“鍊鋼煉完了,誰還要你的鍋?”

“煉完了?大炮造出來了?明天你們煉啥哩?我敢開門?”

“你就讓我在這上頭和你說話?太陽老曬呀!”

他心裡咬牙切齒:史春喜呀,你又犯賤了,這不是和她打情罵俏嗎? 心裡想著,嘴巴又來一句:“你可真捨得這麼曬我呀?”

她沒個正經,村野女子和男人過嘴癮的樣子全出來了。她笑得俏又笑得歹,眯起眼說:“我可是捨不得。”

說著她又幹她的活兒去了。

他只好站在三丈高的地位上,把她當上省模範的事說給了她。末了他說:“這回和上回可不一樣!上回是鄉里的,這是全省的,在鄭州住大旅館,吃好伙食還有杜康酒!”

她把糞倒進了化糞池,揚起頭,撩一把頭髮說:“有黃河鯉魚沒有?光聽說了,還沒嘗過。”

“那還能沒有?你可不知道,為了你這個模範名額,我幾夜都沒睡覺。”他等她問為什麼不睡覺,她卻不問,只管幹她的活兒。“知道為啥? 你去年的發言差點把你自個兒毀了。那些話不單不模範,那是落後、消極。這回費氣大了,才把你弄上去。我知道你不會在大場子說話……”

“誰說我不會在大場子說話?” 她一擰脖子,還惱了。“我啥時怕過大場子?人越多我越說,我人來瘋!”

“那種大場子你見也沒見過。再說不是啥話都能說的。”

“那啥話不能說?”

“所以呀,你得叫我教教你。”

“你教我聽聽。”

“這哪是一會兒半會能教會的? 我得給你寫個講稿,教你念熟,背在心裡。這個模範會了不得,省裡領導要參加呢。還要選出全國模範進北京呢!你一句話都不能說錯,一個字都不能錯。”

他眼睛盯著葡萄的背影。她弓下腰去,那個背影和他十五、六歲看見的一模一樣,又圓乎又細溜。她蹲下身去,他馬上又想到在那荒院地上看到的一行尿